第十一章 请医
对这种前后对应不上的小细节非常注意,通常来说,大臣本人不可能在其父生死这个问题上欺君,那就只能是奏报的问题。
借此,皇帝还能发现自己身边的太监谁更得用,谁又离谱到连这种事都会奏报出错。
“胤禩以府上大阿哥发烧求医?大阿哥……弘旺如何生病,用的什么药?昨日谁去胤禩府上看的诊?梁九功,去将人……算了,派人将朕方才问的消息都问清楚,一一奏来。”
“嗻,奴才遵旨。”
梁九功领旨出去后,康熙手不停,又开始翻阅其他奏折,速度却明显慢下来。
大清的皇嗣夭折率很高,不只康熙本人,就连他的儿子们,也多多少少都经过丧子之痛。
八阿哥胤禩在这里头是个异类,除了刚和郭络罗氏成婚后就得了个女儿以外——后来这个孩子还夭折了——就一直膝下空虚,没有子嗣诞生。
连生都没生过,又怎么可能会有丧子之痛?
及至如今,胤禩府上也唯有一儿一女而已。
对这个儿子的子嗣问题,康熙实在操碎了心。
婴孩生病,纵是照顾得再精细,也是难以避免的。
康熙连弘旺这个孙子的面都没见过,按理说没多少感情,可为着胤禩,他却对弘旺的病情上了心。
胤禩有心夺嫡,是个孽子,可他又毕竟是自己宠了多年的爱子,如此感情,又怎能轻易割舍。
弘旺病得实在不巧,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康熙一边想着胤禩是否对自己心有不满,故意让大阿哥生病打自己的脸,一边又想着,胤禩的缺点是优柔寡断,怎么可能如此狠心,拿独子和自己怄气。
他脑内思绪万千,只寻一些请安折批复“知道了”三字。
时间没过去多久,梁九功便回来,将康熙关心的消息一一奏报。约莫是早就想到皇孙夤夜寻医,康熙会过问,太医院早已有所准备。
“主子,已问清楚了,昨日八阿哥府上大阿哥突发高热,阎进奉八阿哥之命寻医,府外护卫可作证。太医院按制遣人随往,八阿哥已在大阿哥院中等候。因大阿哥喉肿、高热,开青蒿、银柴胡、白薇、丹皮各三钱,以水煎服。若大阿哥吃得其中苦味或退热快,日服两次便罢,否则便需频服。太医上报时,府上阿哥已退热。”
皇帝本人是懂药理的,听罢药方,倒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将方子和脉案拿来我看。”
看了一会儿,他便道:“这方子还得调,让太医视情况加味。若弘旺并无咳嗽,只咽喉肿痛,便加野菊花等,若有咳嗽,还需加桑白皮、黄芩等。等方子调了,再拿来给我看。”
看完了弘旺此次病情,康熙又往将脉案往前翻。
梁九功是个做事细致的人,将弘旺上次生病的脉案也都带上了。
康熙眉头微蹙,语带不悦:“弘旺两月前才刚发过烧,怎的又病了?胤禩来报喜时,说他出生时很是强壮,莫非这几个月照顾不精心?是郭络罗氏不上心,还是八阿哥府下人见胤禩被朕罚了,便敢怠慢皇孙?”
皇帝的话若是让八福晋听到,八福晋连妆都不用扮,直接上台就能演一出《窦娥冤》。
合着什么错都是儿媳妇的,什么锅都能甩到儿媳妇身上?这什么公爹啊!
好在康熙是在自己的住处说的这话,听到的人是梁九功和其他伺候的太监,没有一个人敢将皇帝此时的话传出去。
梁九功少时便在皇帝身边伺候,自前代首领太监顾问行离世后,他就一跃成为太监中最受皇帝宠信之人,自然明白康熙的意思。
康熙是个心软的人,自废太子以来,一直夜不能寐,无论如何,还是挂念着二阿哥的。
八阿哥的圣眷虽不及废太子,却到底是皇帝宠了这么些年的儿子。
皇帝不允许他觊觎储位,可并不代表能容忍别人看低自己的儿子,乃至故意怠慢。
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