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蜜
,竟然忘了精怪也有炼气期这茬。
阮红尘又说了一些“我族中长老爱护小辈,平时就可去求。若是族中有小辈下山,他们还会主动叫人上门,免得我们修为浅薄,在外边受罪。”,“修行者只有到了元婴才可助人凝丹,且耗费颇多,也就是同族才愿意帮忙,外人是不会轻易相助的”云云,糯糯却已然听不分明了。
他扭头遥望生于斯长于斯的岐山山脉,回想起了他小时候的一些见闻。那时他的娘亲还没过世,一家三口尚还同住一个屋檐下。他的娘亲是一只皮毛和雪山一样洁白,毛尖泛着银色光辉的大猫。
小时爱玩,又是独生的猫崽,就时时刻刻粘着娘亲闹。醒的时候窝在怀里要舔要亲亲,睡时就趴在背上母子俩一起打小呼噜。
家中时常有其他的猫精来访,多是两个大的带着小的们来。进门俱都是恭恭敬敬的,还会带好多礼物来。一番寒暄后,大猫会把小猫们留下,任他们和他那一年四季没个好脸的老爹一起关小黑屋里神神秘秘。
他那时还是个有娘万事足的小猫崽,对旁的事并不多么关心。直到有一回见了自己爹抱着这些小猫面露慈爱地出门,才豁然由胸膛之中生出一股怒气来,要问个究竟。
不敢问一向严肃冷漠的老爹,只能问娘。
娘亲回答了长长的一串,猫崽理解力有限并没有记得分明,只记得他们是在“凝丹”。
“那爹爹也会给我凝丹吗,”彼时比巴掌还要小的猫崽跃跃欲试,“凝完丹爹爹也会抱我吗?他都从来不抱我。”母猫沉默了片刻,道:“你还小,我晚些和你爹商量凝丹的事。”
说完叼着他走到丈夫面前,正色道:“过来,抱你儿子。”
冷峻的公猫喜欢保持人的形态,冷着脸僵持片刻,蹲下抱糯糯。
母猫又发号施令:“他舔不到脖子后的毛,你给他梳理一下。”
于是糯糯又被化为原形的大白猫不情不愿地舔了后脖子。
糯糯记得当时的感觉非常糟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恶会在相处的细微处流露出来。他早前就隐隐察觉自己不受父亲期待和喜爱,到此才终于确定不是错觉。他只是被舔了后脑勺的毛,却似被钢刀刮了皮。
猫崽炸了浑身的毛跑远,此后再也不对他老爹对其他小猫的亲密行为表示抗议或者眼红,连问都不会多问。
又过几年娘亲油尽灯枯,他爹办完葬礼便翻脸无情把他扫地出门,父子之情便几乎走到了末路。此后仅存的联系是每天雷打不动出现在门前水缸里的一尾大活鱼。连送七年,期间从未露面,到十五岁生日当天断绝。
十五岁是族中认定的族人可以自立的日子。
山雀精在他屋檐上唧唧叫,嘲笑了他好多年:你爹最晚偷偷来啦,又悄悄走啦。来啦,又走了。
阮红尘以为自己族中无元婴,他却明白过来,族中是有元婴的。这位元婴帮着族里好多小猫凝丹修炼,唯独漏下了自己的儿子。不说帮着凝了,连提都不曾提起过。自己下山快一天一夜了,也没有来寻……
糯糯用自己毛茸茸的前爪撸了把脑袋,趁机低头吸了下鼻子:我果然是一只不被期待和喜欢的猫。
“我要走了。”他再不想和阮红尘待在一起了,灵活地跃到尚有积雪的岩石上,以仓皇而逃的姿态一步一跃下山:干嘛和自己说内丹的事。不知道岂不是更好。总归山下不会修行的凡人多,自己一个猫精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知道内丹的事还能过得更自在些。
他在嶙峋的山石上一步一跃,没几下就发现后边有泠泠的风声。回头一看,又是阮红尘。这女人笑眯眯的,桃花眼随随便便瞟人一眼都饱含情意。
“你既要下山闯荡,不如跟我一起,路上也好互相照应。”她笑嘻嘻向糯糯伸出手掌,试图捡只猫养着,“我下山正是为了寻一位元婴期的黑熊精,你跟我走,我让他给你凝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