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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毓心口像是被谁重重地锤了一下,闷闷作痛。
他小时候曾听师父说起过七魔谷的传说。据说那些入谷清剿魔君残部的大能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去了另一个世界。
说是清剿魔君残部,其实是打着清剿的幌子进七魔谷搜刮魔族世代累积的珍宝。
归藏当时的掌门,苏毓的师祖,秉持着祖师爷“有钱没命花,挣了也白搭”的遗训,没去凑这热闹,也严禁门下弟子靠近七魔谷。
归藏不止躲过一劫,门派近百年的壮大也和这件事不无关系——当时几大宗门都有大能折在七魔谷中,有几个大宗甚至就此一蹶不振,给了归藏冒尖的契机。
不过也正因如此,归藏对此事只是知道个大概,苏毓方才在外面见到那些鲛人,才知道那“另一种东西”指的是什么,也明白了当时几大门派大费周章下禁制封谷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几个不成气候的魔君残部,却是为了门派的颜面。
然而现在变成鲛人的是自家徒弟,苏毓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眼又干又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傻徒弟兀自不觉,继续用唱歌似的音调道:“魔幻之玉容丹兮,吃了能变圆,师尊没变圆兮,是何缘由?”调子竟还有些遗憾怅惘。
她又用鱼尾拍拍水面,接着唱:“一朝变作鲛人兮,与师尊如隔万里,看得见摸不着兮,如何是好?看得见摸不着兮,如何是好?”调子有些苦恼,却依旧轻快。
许是因为变成了鱼,这小傻子似乎更傻了,若是换了往常,苏毓应该嘲笑她两句,但此时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小顶见师父似乎不太开心,体贴唱道:“师尊之来迅如风兮,想是气海又见底……”
苏毓心里有些发堵,他总拿气海说事,这回气海真的快见底了,他甚至不知道眼下这情形还能不能填上,却有生以来第一次没在意气海。
他没好气道:“气海不空便不能来救你?”
小顶心说你每次都气海空了,谁知道这回又不空了,没心没肺地接着唱:“师尊之气海兮,据说浩瀚无垠,不知为何兮,一日三空……”
苏毓捏了捏眉心:“先出去再说。”
他眼角余光瞥见一旁勤勤恳恳念千字文的魔球,仿佛这时候才发现他,嫌恶道:“这什么鬼东西?”
小顶绕着池子边游边唱:“邪魔之君王兮,大字不识……”
摩球好不容易念到“鸟官人皇”,叫他们一打岔,不小心跳过了一行,那鞋底板毫不容情,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毒打,打得池子里水花四溅。
小顶在池子里翻了个身,欢快地甩甩尾巴:“大字不识兮,还想双修……双修不成兮,变成个圆球。变成个圆球兮,有点眉清目秀……”
苏毓一听的目光瞬间凝成了两道冰锥,仿佛要把那颗圆球钉穿。
他冷笑道:“区区鼠辈,也敢借着那老东西一口魔气兴风作浪。”
小顶惊讶地摆摆尾,听这意思,原来魔君是假的?难怪连千字文都不会念,她正好用歌声表达自己震惊的心情,刚起了个调,被忍无可忍的师父打断:“别唱了,好好说话。”
鲛人能用歌声惑人,以他的定力虽不至于顶不住,但也不是毫无影响,被她几句一唱,他原本苍白的双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红。
小顶这才发觉自己方才不知不觉唱起了歌,变了鲛人之后,她虽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迷失心智,但也染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毛病,比如忍不住戏水,比如不由自主把想说的话唱出来。
若非师父提醒,她自己还没发现。
就在这时,半空中的千字文忽然燃烧起来,魔球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总算摆脱了千字文的摧残,“腾”地从池水中一跃而出,在地上滚了一圈,让脸朝上对准苏毓,眯了眯眼,眼神中充满了危险的意味:“本座便是圣域之主,区区黄口小儿,也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