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之下》下 99%

小美人鱼把自己的美丽的小脸贴在玻璃上面, 呆呆地看着外面的一切, 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稚气又有点儿笨拙——

尽管外面的一切, 一年又一年，不知道过了多久，都没有一丝变化, 每天醒来都是一样的场景, 但是相比于背后安静得让她发慌的海水, 她总是更加喜欢蹲在玻璃前面, 脸贴在玻璃上看着他们来来往往。

在她久远的记忆中, 她曾经很努力的尝试过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实际上她至今为止都在这么做，但是无论她是在水里展开她最引以为豪的美丽尾纱, 做了什么高难度的姿势，旋转得多么优美，亦或是拍打着玻璃，外面的人都不会给她一丝反应。

他们来来往往, 他们来来去去，没有人关注过巨大的水箱里面那条美丽的小人鱼, 就算是一个眼神都没有，仿佛她只是这面墙上最为不起眼的装饰品，没有生命，没有呼吸。

今天也没有什么区别，小人鱼收回了自己张牙舞爪的表情，有些呆呆地看着外面。白色的鞋子们走来走去，如同往常一样快速有序没有一丝停顿。小人鱼有些失望, 眼神中最后还是失去了刚刚才出现的那一丝光彩。

然而在这些白色的实验室专用鞋中，突然间出现了一双黑色的军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双黑色的军靴被白鞋子们包围着，白鞋子都在围着黑军靴，和他交流。

小美人鱼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眼睛一亮，却又有些怯生生地退到玻璃后面的一个小角落里面，抬起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偷偷看着外面的一切。

她的眼睛随着黑色的军靴转啊转，军靴旁边停了一双白色的实验鞋子，他们在对话——两个鞋子靠近停留就是在对话。

小美人鱼好奇地盯着那双鞋子不停地看。

黑靴子路过玻璃的时候，小美人鱼突然间从自己的角落里面游了出来——她转了一个她练习了很久的圈圈。漂浮的海水中的尾纱绽开，仿佛有细碎的星光洒落，整个黑暗的海水中都落满了星星。

嗯……虽然知道这一次，也许还是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

突然间玻璃前面传来了鼓掌的声音，水箱里面的小人鱼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她听到了——

这是回应麽？

她又惊又喜，一抬眼，就撞进了一双深色的眸子里面——那里面，倒印着她小小的影子。小人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点儿想哭，她吸了吸鼻子，最后还是露出了一个笑来。

黑军靴没多久就走了。小美人鱼有些小小的失落，一直想着那黑军靴，游到里礁石边上，又把自己抱成一团了。

她在想，黑军靴明天还会来么？

第二天，她没有等到黑军靴。她贴在玻璃上面，等了整整一天，亮晶晶的眼睛像是沉进海里的什么脆弱的东西，被打湿之后，逐渐沉了下去了，暗了下去。

但是在这一天她终于沉沉睡过去之后，却是被鱼儿吻醒的。她惊讶地睁开眼睛，就发现这片寂静得让人压抑的深蓝色的海水里面，多了许多色彩斑斓的鱼儿，它们游啊游，把这空洞的深色都填上了斑斓的色彩。她又惊又喜，这对于这片安静又寂寞的海水来说，这热闹多么来之不易，她在鱼儿中间游啊游，第一次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

之后的日子里面，黑靴子来了很多次，隔了两天或者隔了三天，或者更久。

每一次他来了之后，小美人鱼的水箱里面就多了很多东西——

好多不同种类的鱼，不同的贝壳，还有许多许多的珍珠、泡泡——这对小美人鱼来说，这简直是在梦中才有的一切。

但是很快，每天她玩累了之后，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眼巴巴地趴在玻璃窗上，在一堆白鞋子中间寻找那个黑军靴。

于是有那么一天，只听见“噗”地一声，泡泡破了——

她翘起的鼻子还有水嘟嘟的唇就傻乎乎地顶在了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