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易玮穿戴好完整的潜水装备蜷缩在浴缸和龟壳间狭小的空隙中，静静地等待末日的审判。

近了，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掩盖过了人们恐惧绝望的尖叫。

紧接着，建筑物被海浪拍碎互相撞击，卷入巨浪的阵营中一同向前方的阻挡物呼啸而去。

易玮所在的商品房有三十层，但是这美观牢固的楼房，在巨大的海浪面前也就像是一块摇摇摆摆的积木，没费多少力气就被整栋倾倒拍碎。

易玮紧紧缩在浴缸中，只觉一阵剧烈的颠簸翻转，在他头晕目眩之时。

噗——尖利的钢筋戳破了棉被和浴缸，钉在他的脑袋旁，在龟腹壳上留下一点小小的印记。

易玮吓得浑身直冒冷汗，然而在他脑海里，哈密瓜软软糯糯的声音一直在兴奋欢笑：“哥哥！好大的水花呀！好好玩儿啊！”

易玮：“......”呵呵，真好玩儿啊，你哥我都快被玩死了呢...

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松了口气，哈密瓜的壳真的是厚，竟然能在这样的混乱冲击中安然无恙。

但他并没有看见，哈密瓜的头胳膊腿儿并不像他想的那样蜷缩在壳中，而是欢畅地全部暴露在外，脖子还一伸一缩时不时叼一只携在海浪中的鱼吃下。

非常嚣张。

易玮用力将那根钢筋推了出去，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用早就准备好的胶带将破口封上。

软塌塌的充气浴缸在充满杂物的海水中倒是没有遭受到什么攻击，在这么翻滚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海面终于平静了下来。

易玮潜水瓶中的氧气已经所剩无几，他在海啸平息之后，吁了口气，平复下狂跳不止的心脏，扯开浴缸与龟壳间胶带封口，钻了出去。

他艰难爬到了哈密瓜壳上，喘着气举目眺望。

海啸席卷过的地方已然是一片汪洋，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踏实固定的平面可供落脚生存，广阔的海面上漂着各种建筑设施的残骸，还有许多没有气息的破败身影。

易玮喉结狠狠上下滑动了一下，他压下心底翻出来的酸涨涩然，垂眼不去看那些永远睡在冰冷海水中支离破碎的人们。

他掏出腰间的指南针，探身前去拍了拍哈密瓜的头，示意它往南方游去。

阴沉沉的天空，凌乱的海面，就剩下易玮一人，坐在宽大的龟壳上，流浪向未知的远方。

*

在茫茫汪洋中，没有了网络导航，易玮根本不清楚自己现在到了什么地方。

在海啸过去后的两个小时内，趁着天色还亮，他将之前的物资从哈密瓜身下捞起，摆放在又大了一圈的龟壳上。

海浪的冲刷终究还是让他遗失了一部分物资，他准备的矿泉水现在只剩下一箱，而这箱24瓶500ml的矿泉水最多供他喝上十几天。

但这还不是最紧迫的，夜色降临，温度在大幅下降，二月份的寒风在毫无遮挡的海面上更显凌厉。

“阿嚏！”易玮又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哆哆嗦嗦缩在变塌的充气浴缸下。

他装衣物的防水袋被海水中尖利的物体划破，衣服早已被冰凉的海水泡得湿冷湿冷的。

低温和潮湿让他的思维仿佛都被冻住了，易玮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僵硬，越来越沉重，连带着眼皮子都不住垂下。

他终究没有抵挡住席卷而来的睡意，趴在冰凉的龟壳上，沉沉睡过去了。

易玮睡着以后，哈密瓜也慢慢停止了滑动，浮在海面上也将就着睡了。如果这时有人能够测量到易玮的心跳，会发现，他的心跳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和身下的乌龟趋于一致。

第二天，晨光浮现，天空放晴，冰冷刺骨的温度随着阳光洒落渐渐回升。

易玮费力地睁开双眼，撑着龟壳坐起。他甩了甩睡得发昏的脑袋，看了看电子表上的时间。

早晨9：5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