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圣人忧思多日,只怕是大...)
又是一日清晨,又是晨雾未散,两骡子并一驴的木车就被停在了陈府的门口。
镇国定远公卫蔷穿了她来时的黑布袍,伸了个懒腰。
“陈家的香枕软被着实醉人,可惜我是个劳碌命,又得在这车上奔波。”
经过崔氏的一番“斡旋”,陈家最终要给北疆的是黄金一千两,白银五千两,原定的铜钱一万贯换成了以未来五年中每年价值千贯的药草和价值千贯的粮草相抵,因为“惊吓”而多的那份“压惊礼”干脆省掉了,若是只看数目结果,陈仲桥本该觉得满意,可他一想到如今被定远公塞进了怀里的那些书信,总觉得自喉头以下,浑身都是苦的。
苦归苦,客套还是要有的。
“能得定远公一句称赞,是陈家上下之幸,若定远公返程之时还有闲暇,不如来小住几日。”
卫蔷莞尔一笑,看着他说道:“陈刺史,我不过与你客气一下,你也不必假作亲近到如此地步。”
陈仲桥:“……”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卫蔷又问:“银钱药材粮草都装好了吗?”
“银钱药材都已经装好了,价值千贯的粮食有万石之数,如今陈家只拿得出两千石,下官今日就安排人去采买剩下的……”
卫蔷点了点头,说:“嗯,青州齐州等地去岁风调雨顺,世家积存的粮食应该有不少,你从前又是青州刺史,青州上下总该给你点面子,你就让你手下的人往那去,买粮之后直接送往蓟州给刺史于成,绝不准去定州和太原府买粮。”
青州、齐州远在山东,虽然粮价会低,可距离蕲州要穿过几州之地,路上耗损必然不少,远不如在靠近北疆的太原和定州买粮,就近送入北疆,省了人力车马。
陈仲桥也是当过一州刺史的人,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定远公会如此要求。
难道她盘踞北疆与太原恒州的各家起了龌龊?
站在半丈之外,陈重远拎着自己的行囊规规矩矩站着,他小声问身旁的女孩儿:“为什么阿蔷姐姐不让去太原定州买粮?不是更近吗?”
卫清歌的腰间挂了几个连夜做的布兜,背上还有一个包袱,若是陈重远有心就能发现外面的包裹布都是他们家的桌布改的。
陈家客院里的陈设除了家具也不剩什么了,满园繁花灌木都差点被卫清歌当柴砍了带走。
摸了摸自己的剑,卫清歌说:“就是因为近啊,所以太原和定州的粮价不能涨,不然北疆老百姓就难过了,你怎么这也不懂。”
陈重远点了点头,他不懂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陈仲桥并不适应在自家大门口点头哈腰地听人一项一项指派,可昨晚他夫人掌灯之后才回家,也不许他再去叨扰定远公,诸多事情就只能这时候一件件问清楚。
卫蔷却有些不耐烦,险些又打了个哈欠:“剩下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东西备好,自然有人来取。”
看一眼渐亮的天光,她说:“也该来了。”
谁该来了?什么该来了?
石路上,一阵马踏之声遥遥传来,像是一把利刃,刺穿了河中府静谧的清晨。
马匹嘶鸣,铁蹄几乎要将青石踏裂,陈仲桥眉头紧皱,连忙让人去唤来自家的部曲。
卫蔷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刚刚松散的肩膀微微挺直,脸上渐渐有了笑。
“吁——!”
疾驰到近前,人们才看这是有百多人的一队骑士,领头之人穿了青色劲装,背后缚了一把宽面重剑,她身材不高,与河中府寻常女子相似,又清瘦,看着那重剑几乎随时要将她压倒。
可这女子偏偏利落下马,轻松得仿佛身后什么也没有。
“咔!”
下马的一百多人单膝跪地,那女子背后的剑鞘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
“定远军麾下泰阿将军卫莺歌领命率泰阿部二百人五日内自麟州至河中府,今全员如期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