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雨(“那小子怕是又要唱戏了。...)
”
坐在马上黑甲男子原本应该是英朗清俊的长相,只可惜眼下有一道横疤,在灯光中平白多了几分的凶色。
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建春门,一拱手道:“卑职身负兵部调令,明早还要交差,还望李大人见谅。”
“哎呀,卫郎将,你何必与我如此客套,我可是领了差事来城门接你的。”穿着青袍的文士身上带着一分酒气,说,“今日禁军左部的昭武副尉刘副尉续弦之喜,知道你乘夜色而归,我可是赌了两坛好酒,定要将你请去同乐的。”
卫行歌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李大人,明日我……”
“卫郎将不要与我搪塞,我这个兵部的库部主事虽然官职小得可怜,在部中行走还是通达的,明日一早我就带了你交差的文书替你在员外郎处打声招呼,如何?”
听对方言辞恳切,面上还有几分恳求之意,卫行歌就有些犹豫。
自从四年前平定废王之乱留在了东都,卫行歌和他麾下五百被并入禁军的黑甲军便被被禁军其他各部排挤,他也是苦心经营了多年,才有了一份如今好人缘。
那位姓李的兵部库部主事略压低了两分声音,说道:“卫郎将,定远公将要还朝,我听说陛下有意将整个禁军交给她手里操练,你是她北疆旧部,平步青云近在眼前,不会就这么小看了我们这些故交旧友吧?”
“不敢。”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卫行歌只能答应了。
东都之酒味淡薄,酒过三巡,卫行歌也觉得还好,那位昭武副尉请的人不多,倒是个个热情,围着他一再劝酒,又连饮了十几杯,他眉目间多了几分滞涩,脸也红了起来。
这时,门口突然闹了起来。
几个穿着黑甲的人冲破别人的阻拦冲了进来:
“将军!将军!国公今日就已归朝!”
第一遍听到,卫行歌还有些茫然:“什么?归朝?”
“是国公!国公大人上午被圣人用亲王仪仗接回东都了!将军!”
卫行歌猛地站了起来,又觉得脚下不稳,他回首看了一眼酒杯,双手行礼,勾了一下嘴唇,慢慢道:“多谢诸位今日盛情款待,来日,我必然回请。”
他几乎是被自己的兵连拖带架抢出去的。
那些人看着他如此狼狈,脸上都带了笑。
其中姓李的那人笑着说:“定远公孤身归朝,却被圣人委派了统御禁军之责,她能用的不过这卫行歌和他手下五百兵,也不知道她找了一整日也没找到的人这么一身酒气去了,她还能有几分好气度。”
宵禁已起,黑甲军士们持令牌飞驰于道上。
卫行歌无力独自骑马,他坐在一个兵士后面,皱着眉低声说:“一会儿,无论元帅如何罚我……”
那兵士笑着说:“纯钧将军放心,我们转身就走,绝不求情。”
“那就好。刚刚那些人,你们都记住了么?”
“如将军安排,都记下了。”
“最迟明日午前,将东西都准备好。”
“是,将军。”
终于行到了定远公府门前,卫行歌几乎是跌落下马,解下腰间佩刀,他努力站定,大声说:“定远军纯钧部卫行歌,求见国公大人。”
消息通传进了府内,只穿着中衣的卫蔷看了眼开着的窗,窗外的风冷冷的,带着一股湿气。
她把手里的药吞下去,站起来放下杯子说:“就让他在外面跪着醒酒,别脏了我府中的石头。”
“是。”
那传了消息的仆从刚走出住院,一回身,看见正房的灯火已经熄了。
国公府门口,两盏“定远”灯悬在檐下幽幽亮着,卫行歌跪在台阶下,一动也不动。
后半夜下起了雨。
雨水打在身上,卫行歌动也不动。
穿着蓑衣的更夫提灯而过,被他吓了一跳。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天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