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清楚一切真相后, 景仁退出了杨觞的梦境。

看着毫无所觉依旧昏睡的杨觞，他心中涌出无边杀欲，但他终究还是忍住，离开了房间。

他虽然恢复了神智与修为, 但一旦动手杀人，之前几十年的修行就会毁于一旦，到那时, 他会再次被心障控制。

而他很清楚林长泉不会愿意看到他那样。

因此他冷着脸离开苍山派，回到了怀仁山庄，他刚一落地，林笑就从屋中快步走出来, 一副想交谈却又陷入踌躇的神情。

在林笑的注视下，景仁纷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他知道林笑有获知真相的权利与资格，而且将真相告诉林笑也是有利的。

明亮的月色下，景仁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老人，以低沉的嗓音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年逾古稀头发花白的林笑不知不觉间咬紧牙，眼中燃起与上了年纪后习惯的慈爱平和相去甚远的火光, 他只用三言两语同景仁商讨, 便决定了杨觞的命运。

几日之后, 杨觞蹊跷却无声地死在了自己房里。

之后林笑回到了山庄，景仁则在苍山密道中布下了层层陷阱，以招待坚信藏宝之地存在，可能会找到密道的杨觞后人。

“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藏宝之地的来源。”秦楠结束了自己的讲述, 对囚牢中的杨柳絮道。

杨柳絮的脸苍白如纸，神色混乱，他摇着头，力度大到头发散乱，嘴里呢喃着：“不可能。”

秦楠却冷声断喝出真相：“杨家两百年来一直寻找的，就是景仁早就为你们掘下的坟墓！”

杨柳絮剧烈地挣扎，他的瞳孔空洞，被捆住的手脚挣动得铁链哗啦作响，他像是想扑向秦楠，但却被束缚着，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他的手腕脚腕很快被勒出血痕，自己却像是毫无所觉，只是怒吼着：“这不可能！我不信！”

秦楠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向他，嘴角勾起，神色宛如神明俯视蝼蚁。

杨柳絮看着秦楠的神情，如同被蛰了一下般猛的一颤，脊背发凉，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掌控一切真相，说出口的话都是天道般牢不可破的真相，杨家两百年来几代人为之疯魔的，确实是眼前这座囚牢。

他的不甘与不信只显得滑稽，想到这里，他的动作一点点变僵硬，然后渐渐停顿，他看着秦楠的眼睛，少年人漆黑的瞳孔像是像将光都吸进去一般，看不分明，深不可测。

杨柳絮骤然明白了，他对秦楠的一切反抗，只会让他输得更加可笑。

想到这里，杨柳絮心底最后一丝怒气都散了，他突然颓废地倒在地上，了无生趣。

秦楠却再一次开口，以前所未有的冰冷语气继续道：“后来景仁四处游荡，林长泉已经不在人世，他宛如孤魂野鬼，找不到归宿，终于在游荡到秦岭时疲惫了，便定居在那里。再后来凡人界战乱四起，景仁捡了几个孤儿回山抚养，教导一些修者的法诀，竟阴差阳错地发展出一个门派。”

杨柳絮原本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骤然被告知一生所求是个骗局，他心如死灰，也懒得思考。

小鱼缸中，喻言墨却觉察到秦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宛如心底一团火焰烧了太久，在此时终于再也无法按捺。

秦楠语速渐快，一贯平静的语调也变得激昂，他继续道：“因为门中弟子都是孤儿，而景仁是妖，也并无姓氏，因此所有弟子全都随秦岭山姓，四十年前又一位孤儿被捡回秦岭，门中掌事的大师兄为他命名，秦君华！”

杨柳絮猛然坐起！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秦楠，方才还了无生趣的颓唐面庞上，各种复杂的情绪依次闪过。

秦楠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便继续道：“二十年前，秦君华修行后小成下山，斩妖除魔几个月后，他听闻仙魔大会将举行，一时兴起便去参与，一路过关斩将春风得意，甚至结交了几位知己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