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二六一章
命么?何况你是个惜才的人,若日后皇位是你的,留她在朝堂,比杀了她高明太多。老夫不需要你保阿雨,你若想请老夫出手,便另许老夫一诺。”
朱昱深一揖:“恩师请说。”
“老夫要你保住,晋安帝的性命,并承诺这?一生直到你死,被迫也?好,主动也罢,都不可对他下杀手,不能令他因你而?丧命。”
朱昱深若想谋取皇位,头一个该杀的人就是朱南羡,齐帛远的要求乍听上去荒谬至极,但朱昱深似乎并不意外—
—他的恩师若没有这?副悲天悯人的脾气,早该死在朱景元诛功臣的屠刀下了,如何能平安活到今日?
“学生能知道恩师让学生许下此诺的原因吗?”
齐帛远目光落在窗外,笑了一声:“你不是已算准了老夫悲天悯人?”
但,若细究起来,悲天悯人与普度众生还是有分别的。
齐帛远是在皇权争斗的旋涡中淌过一遭的人,自问若今日帝位上的人是朱悯达亦或朱沢微,他大概不会顾惜他们性命,但朱南羡与他这?些兄弟太不一样了。
当年朱景元执意将齐钰许给朱稽佑,齐帛远苦求无?果,到最后,只好恳请故皇后相帮。
那日,还是少年的朱南羡就跟在故皇后身侧,看着这?位双鬓斑白的叔父爱女心切以至于情急落泪,便与故皇后一同劝道:“侯爷莫急,我会与母后一同求肯父皇,请他莫将齐钰阿姊嫁给三哥。”
这?事正发生在诛杀功臣的一年后。
满宫鲜血还未洗净,臣子王孙个个风声鹤唳,谁不知道景元帝赐婚朱稽佑与齐钰,不过是想用一个不那么出色的儿子,牵制住齐帛远这?个功劳赫赫的老臣?
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后来便也?只有故皇后带着十三皇子去求了情,虽然徒劳无果。
齐帛远那时就知道,朱景元这?些儿子里,英杰虽众,但多是狠辣深沉之辈,而?果敢清明,赤诚磊落,重情重义的,只有朱南羡这么?一个,可惜这?样的性子,生在帝王家,还是嫡出,日后真是要苦了他。
把思绪从往事里唤回,齐帛远道:“你要夺位,本就是一场豪赌,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今日若非走到生死存亡的一步,不会来请老夫出手。而?老夫,便只这么?一个条件,保下朱晋安。”
韬光养晦,忍辱负重,薄情寡义,雄才伟略,朱景元真是好福气,生了朱昱深这?么?一个这么?像他,又不这?么?不像他的儿子。
只盼他日后能虚怀若谷,能古今帝王所不能,胸中容得下江山,容得下万民,也?容得下自家兄弟的一方立足之地吧。
至夜深,西北又起风沙,庆功的将士们酒酣兴盛,行起酒令来。
军帐中,朱南羡听完阙无
?的话,却扶着酒碗沉默不言。
阙无?道:“晋安陛下,诚如末将所说,陛下对文远侯有诺在先,无?论如何都会保您性命,他遣末将来西北,不过是心中存了一问罢了。”
他说着,一顿,“陛下想问您,可愿回京?”
朱南羡心中微微一动,回京?
“回京,然后带着苏大人离开这?朝野是非,日后放舟江海,去到天涯海角,再也?不要回来。”
帐子里火色烈烈,照在光可鉴人的酒坛子上,折出雪亮的光。
朱南羡虽能饮,但并不嗜酒,他这?个人,除了少年时张扬一些,眼高于顶一些,真是没什么?毛病,而?一路挫骨沥血走到今日,连初初那点儿飞扬跋扈的劲儿也要敛尽了。
他拾起酒坛子,给自己斟了一碗,仰头一口饮尽。
酒真烈啊,在喉咙里要点起烟霞。
空荡荡的酒碗映着双眸,半晌,朱南羡笑了一声:“我从前问过她,做御史,很好吗……”
那是景元二十四年,他从南昌回京,她巡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