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二十八)
随着六爷回来的越来越晚,连困在后院的凤姐儿也察觉到了,朝堂之上的氛围紧张。
上次史氏带着值哥儿来看她的时候,也跟她透漏过,最近太子行事越发没了章法,三皇子与九皇子的声势也越发浩大。史氏的意思,是让凤姐儿最近安分点儿,别傻乎乎地往六爷跟前凑,免得被当成了出气筒。
凤姐儿又不傻,这个道理自然明白。可六爷自己往她院子里来,她总不能把人给撵出去吧?
最近,后院那些女人们也乖觉,往日里那些争宠的手段全都停了。似乎是生怕六爷到了她们那里,一个不顺心,就把一肚子的憋屈都朝她们撒了。
凤姐儿能怎么办?她只能每日里欢天喜地地迎接他来,把人伺候好了,早上再依依不舍地送出去。
她并不是他的正妻,朝里的事,他也不会对她说起。凤姐儿很清楚,他之所以频频往她这里跑,就是因为在她这里觉得轻松。
而想要让别人觉得轻松,首先自己得轻松了。
因此,凤姐儿就干脆让自己什么也不要想,只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对外面的事半点儿不知道。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在和六爷一起用晚膳的时候,她被一道鱼羹熏得想吐。已经有了几个孩子的六爷筷子一顿,面上便露出了喜色:“快,去请太医!”
凤姐儿心里也有了数,但面上还是一脸茫然,嫌弃地捂住鼻子:“快,把那汤拿走。今日是谁做的汤,莫不是内脏没有掏干净?”
六爷失笑,干脆保住她,小心翼翼地放到内室的榻上,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傻丫头,你这个月可是换洗了吗?”
“爷说这个做什么?”凤姐儿的脸“哄”地一下就红了,羞恼的在他肩上垂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瞪大了凤眼,巴巴地看着六爷。
六爷朝她点了点头:“爷估摸着是。待会儿太医来了,让太医看看。”
“嗯,嗯。”凤姐儿连连点头,满面欢喜地捂住了肚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六爷,须臾眼眶便红了,“妾伺候爷这么久,终于能为爷开枝散叶了。妾……妾心里高兴得很!”
“好了,好了,莫哭了。”六爷伸手抹了她眼角浸出的泪,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当心生出个小哭包!”
凤姐儿登时就不依了:“哭包也是爷的孩子!”
“是是是,爷都疼,行了吧?”
凤姐儿“噗嗤”一笑,睨了他一眼,嗔道,“太医还没确诊呢,谁知道究竟是不是?”说着,眼眶又红了,“妾一直想给爷生个孩子,是哥儿是姐儿都好。妾……妾真怕这是场空欢喜。”
这又是哭又是笑的,弄得六爷的心都软成一团,柔声哄道:“爷疼你呢,哪怕这回不是,往后咱们总会有孩子的。别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啊。”
“嗯。”凤姐儿含泪而笑,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倒是不怕空欢喜,就怕六爷若是空欢喜一场,会恼羞成怒。
请太医的人催得急,太医来的也很快。宫中嫔妃众多,太医里大多数都是擅长妇科的,这回请回来的张太医就是其中之一。
张太医被急匆匆地拉出太医院,急匆匆地塞上马车,一路上急匆匆地,到了地儿又急匆匆地被拉到了后院,一路上他也没机会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这阵仗,不禁让他胡思乱想:莫不是府里有人得了什么急症?可是,他擅长的是妇科和儿科呀!若是万一拿不住病灶,怕是免不了一顿挂落。
偏张太医刚一进屋,就见六爷在床前站着,床上围帐低垂,隐约可见一道妙曼的身影。一截皓腕露在纱帐之外,上面已经盖上了薄薄的娟子。
见是给个妇人看诊,张太医松了口气,心想:这怕是六爷的某位内宠。给妇人看诊,老夫却是家学渊源了。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