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修罗场

这里之前就全都做好了死的准备，像我们执行这种任务的人，是不会带走重伤的同伴的，一旦察觉到自己受了重伤，都会尽力的和敌人一命换一命，拉一个垫背的，因为重伤的人是很难活着离开的，还会拖累队友，所以我当时是应该被放弃的那一个。”

“但是没有人放弃你。”

“是的，为了我，有更多的兄弟搭进去了。”季先眼角是红的，但没有眼泪流出来：“他们本来可以……”

“可以活着离开。”林逐揉了揉他毛糙糙的头发，然后道：“所以你很痛苦。”

“是，我眼睁睁的看着……看着……”

“他们大概是觉得值得吧，值得用那么多人来换你一条命，所以悲伤也好，自怨自艾也罢，都是不必要的东西，你更应该做的是努力活下来，起码不要让他们的努力白费不是吗？”林逐歪了歪头，然后道：“我不太擅长劝导别人，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现在死在了这里，他们才是真正的白死了。”

“你应该做什么，需要去做什么，心里应该有数才对，如果你真的想不开，那我就算劝导也没有什么用。”

季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逐第一次见他，就没有被他的外形迷惑，这个留着一脸络腮胡，看起来很沧桑的男人，有着一双特别年轻的眼睛。

他不止年轻，甚至还有一点青涩，所以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才格外的彷徨，这一次除了身上的疤之外，他脸上也多了一道伤口，不过不是很深，只是因为位置在眉骨那儿，所以就算浅浅的一道，也能够看到皮肉底下的骨骼了。

林逐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然后道：“死去的人无法复活，而活着的人不该浪费时间，你以后会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死掉，因为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一日不结束，一日无尽头。”

“但我无法去结束它。”

“你现在应该睡觉，或者是闭上眼睛休息，而不该去考虑那些。”林逐指了指自己：“我也困了。”

“谢谢。”季先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睁开眼睛小声地道谢。

林逐只是低声笑：“为什么要留这么多的胡子？为了显得成熟一点吗？”

“为了在最开始进入军营的时候，能有一点威慑力，我长得实在是不太能让人……”季先有点不好意思。

林逐反而有些好奇了，甚至手痒的想要刮掉他的胡子，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候：“睡吧。”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季先又醒了，没有继续昏迷下去就是最好的消息，他的那些下属都很惊喜，全部都围了上来，然后又被林逐遣散了：“山洞里空气本来就不流通，散开散开，别围着。”

他们散开的时候甚至都有一些依依不舍，仿佛还想多看两眼，确定季先是真的醒过来了。

“你看，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领袖，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在乎你的安全了。”

“你真的很会安慰人。”

“但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两个人相视一笑，林逐能够感觉出来他还没有完全走出来，但比之前的状态已经好多了，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林逐给他弄了一点吃的，坐在他的旁边跟他聊天，季先精神状态好了一点之后，连话都变多了，大概是这一次死里逃生的缘故，没有可能他天生话就挺多，他会讲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哥哥，自己的母亲。

他的母亲并不温柔，甚至十分的强硬，虽然经常跟他的父亲吵架，但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其实特别好，他的母亲也是将门之后，甚至会跟着父亲一起上战场。

后来……

后来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死在了战争里，父亲先去了，没多久母亲也去了，季先知道，就算母亲从战争当中活了下来，也活不长久，她的心已经死了。

后来季先的大哥也上了战场，前些年受了重伤，没了一条腿，不得已从战场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