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月掩星

我正在写稿。

我正在芥川老师的注视下，飞速地写稿。

“请您不要看了……！”我终于忍不住了, 用手挡住了稿纸, 脸上发烧地说道：“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作品, 文笔和情节都非常之拙劣——您这样一直盯着我，我总会怀疑自己是否写错了什么, 落笔时格外忐忑不安，所以还请您不要再看了。”

芥川老师若有所思：“这样吗……那么真弓你是否愿意把你之前的作品给我看一看了？”

我：……

我无奈道：“之前的作品……也没什么好看的。我的第一篇文章是对您的模仿，之后的文章大多都零零散散、且怀着目的性写下，认真追究起来也不是什么好文字。”

芥川老师望向窗外：“但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 已经足够了吧。”

他的视线投向基地房间内的金属墙壁, 温和的声音和空气中细小地嗡鸣声一并响起：“你应该读过我的《暗中问答》吧？玉碎瓦全, 艺术家会像玉一样消亡，但是祂留给瓦的那些精神，还有给予艺术以生命的瓦本身, 是不会消亡的。”

“……您是说，就算我的作品不值一提, 但我或许能够成为后辈的道标和奠基石吗？”我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

他微笑着转过身看着我：“和我说了一样的话呢。”

我睁大了眼睛：“——芥川老师？”

“说到底, 我也没有着这样的才能。”他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所以，某种意义上, 我和真弓的心情是一样的——这样是真弓能够恰巧召唤到我的原因吧。”

我：“……谢谢您。”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刚刚写满的稿纸：我本来以为自己这种充满目的性和私欲的写作, 会被芥川老师耻笑、不屑, 但并没有想到他会给予我这样的评价。

“所以, 你写的是什么？”

话题又绕回到了最开始。

我迟疑了一会, 还是决定不再隐瞒：“是一部中长篇, 名为《青木瓜之味》。”

芥川老师一下子来了兴趣：“青木瓜？那是什么？东南亚那边的蔬菜吗？”

“是的。”我点了点头：“学名其实是番木瓜，和我们所说的木瓜是一样的，不过口感似乎不太一样。很多东南亚餐厅会将它制作成为沙拉，当成开胃菜。”

“唔。”芥川老师点了点头：“你想用这个标题写些什么呢？”

我挠了挠头：“这个说来话长啊……如果您真的不嫌弃我的文字，我干脆把稿子给您好了。”

【石田三郎工作的律师事务所最近来了一个新人。

新人名叫西住秀信，似乎是被家中的长辈动用关系、“安排”进这家律师事务所的，本身并不想要来这里工作。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石田三郎并不会对他多加关注：现在这个年头，被家里安排工作的年轻人并不少见，西住秀信并不在他的手下当实习生，和他根本没什么关系。

然而，某个周六的中午，就在石田三郎一如既往地来到律所附近的一家东南亚家庭餐厅就餐时，忽然有一个人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到了西住秀信的脸庞。

……】

“石田三郎和西住秀信恐怕有着类似的境遇吧。”

刚刚看完开头，芥川老师就这样开口：“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两人之间可能存在某种矛盾？总之，他们两个大概有着某种密切的关联。”

我叹服地点了点头：“真是瞒不过您。”

然而，就在芥川老师微微一笑、正要接着读下去的时候，房间门忽然被人大力打开——

“北！条！真！弓！”

我：……

芥川老师：……

我赶紧把芥川老师手中的稿纸拿过来塞进抽屉，对着踹门而入的远坂凛露出了一个心虚的笑：“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