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39章
三月廿九下午考的是史学,这是最后一门。
交卷后出了试院,今年原州官考就算尘埃落定,只需静候四月十三“立夏揭榜”。
有些人一出试院大门就开始抹眼泪,甚至抱住等候在门外的家人、亲友痛哭失声;有些人如释重负,与同窗友人勾肩搭背地嬉笑,一扫紧绷与沉重。
云知意急着赶回去跟进关于槐陵的事,没工夫发泄情绪,匆匆穿过或哭或笑的人群往外“下马落轿石”走去。
哪知还没走出多远,就见薛如怀与陈琇正不知为了何事在道旁僵持。
陈琇面上神情倔强又紧绷,垂在身侧的两手紧紧握成拳,浑身隐隐打颤,眼里泛着点点泪光:“一定是你错了,你史学向来不好的。”
薛如怀单手叉腰,没好气地笑道:“你哭什么啊?不是你自己来问我最后一题如何作答的吗?我只是说了我的答案。至于你对还是我对,回去翻翻书不就知道了?再不济,揭榜那日也就见分晓了啊!”
“你、你不懂……”此时陈琇眼眶里的泪几乎要掉下来了,声音哽咽不稳。
薛如怀手足无措地眼神乱飞,不经意扭头瞥见云知意,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挥手,扬声唤道:“云知意,你你你快来一下!”
从前的云知意绝不会管同窗之间的闲事,大家也不大敢随意叨扰她。可近来她与薛如怀交情已不同以往,算得是朋友了,薛如怀待她的态度就亲近随意许多。
云知意惦记槐陵之事,忙着回家听消息。
可薛如怀这么一喊,又见陈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便强行按捺下心中焦急,举步过去稍作关切。“你们这是怎么了?”
“云知意,你史学最好,我记得《缙公子奏》你是能通背全文的,”薛如怀道,“你来评评理,这奏报中,缙王李恪昭对他父亲的称谓究竟是‘公父’还是‘父王’?”
今次史学考题与云知意上辈子的记忆有出入,最后一题是“默写《缙公子奏》后半段,并试举其间暗含了后来缙王李恪昭时期的哪些新政”。
《缙公子奏》是缙王李恪昭结束质子生涯归缙后,为与两个兄长争夺储君之位,就当时的局面写下这封奏报呈交老缙王。
后世史家一直认定,这封奏报是李恪昭成为“储君候选之一”的重要转折点,其中有许多想法就是后来李恪昭全面推行新政的思想雏形。
这次的史学最后一题对寒门学子不太友好。
因为《缙公子奏》的全文并不常见于寻常书册,庠学统一的史学课本里也只有后半段。他们即便默写对了,也未必能列全其中暗含的新政雏形。
陈琇如此焦虑,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这奏报中暗含的新政她已注定列不全,若默写再出错,这题就算是答废了大半。
面对薛如怀忐忑的眼神,再看看陈琇惊疑不定的泪目,云知意心下有些不忍,但还是实话实说:“是‘公父’。”
“我就说我是对的吧?”薛如怀舒了口长气,“备考时奉卿特地提醒过我好几次,我不会记错的。”
“怎么会、怎么会是‘公父’呢?缙王李恪昭的父亲,那不还是缙王吗?你们合伙吓我的,对不对?”陈琇眼中的泪再忍不住,扑簌簌落下。
云知意与陈琇哪辈子都无私交,但相互敬而远之,从不曾正面冲突交恶,也没亲近到会恶作剧吓唬人。
云知意史学出众,这谁都知道。陈琇其实并非信不过她,只是不愿面对“自己这题真答废了”这个事实而已。
“我吓唬你做什么?”云知意耐着性子细细解释,“在缙王李恪昭扫定天下前,天子分封诸侯的等级是‘王、公、伯、候’四等。缙国国君的世袭封爵其实一直是‘公’,只不过后来天子式微,缙国国力又跃进五大诸侯之列,所以外间才尊称李恪昭的父亲为缙王。这个‘王’未经天子封王典仪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