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离别
大半是花在游宴和行卷上,这两项开支她都没有,只需把在京期间的食宿筹措出来便是了。
再不济还能敲她四舅的竹杠,这回他在江宁开铺子,不知又动了多少手脚,合该散散不义之财。
赵氏虽有个进士丈夫,但其中的弯弯绕绕没人同她讲过,听女儿这么一说,以为考资全由衙门出,遂放下心来。
蔺知柔又道:“阿娘你同四舅说,务必找个稳重敦厚的,学问高不高不打紧,须得有耐心,游学的外乡举子最好,除了束脩以外咱们家还可以供食宿。”
赵氏一一记下,预备下回赵四郎来看他们母子时同他说。
赵四郎颇有微词,明里暗里怪妹妹不会做人家,不过赵氏执意坚持,他也只好在城中帮着物色,他那外宅妇家里是开客舍的,消息十分灵通,有他们帮着留意,很快便有了三四个人选。
十日后第二次旬休,蔺知柔回到家,听赵氏将几人的情况一说,选定了一个姓胡的书生。
那书生是岭南人,二十开外年纪,预备过几年考进士,一边北上一边游历山川开拓眼界,盘缠用尽了便上书肆抄书或是当西席挣路资,教学经验算得丰富。
不过蔺知柔之所以选中此人却是因为他雅擅丹青,曾替富家画过屏风,也曾帮寺庙画过经变画。
蔺知柔抽空见了见人,只见这胡先生身材瘦小,脸色白静,温和而谦逊,未语带着三分笑,说话柔声细语。
母子几人都觉满意,便择定吉日让兄妹俩行了拜师礼。
那先生寄寓在城南荐福寺,每日往来颇为不便,蔺知柔便托四舅雇人在院子里砌了两道墙,将两间西厢房隔了出来,另开一门进出,成为一个自成一体的小院,供那先生居住。
胡先生为人厚道,省下了食宿之费,主动减了两成束脩。
两个孩子都很喜欢这个循循善诱的先生。胡先生不久便发现学生虽然学书习字比同龄孩子慢半拍,画画却极有天分,便在课业之余手把手地教他,竟是毫不藏私。
赵氏到了江宁也没忘了替儿子寻医问药,只不过请了两个本地的名医看过,说辞都与扬州的大夫差不多,加上手头不宽裕,也只好暂且作罢。
家中太平无事,蔺知柔便将全副心神都放在备考上。
暑气一日盛似一日,终于入了梅,因为地形的缘故,江宁又比别的地方燠热,仿佛一个热气腾腾的大蒸笼。
蒋山别墅有浓荫蔽日,又有山泉流瀑,比城中清凉些,可屋子里也是闷热得待不住人。
柳云卿将课堂也搬到了临水的堂阁,卸了隔子门,成了四下透风的敞轩,倒比室内舒服许多。
整个别墅中就属此地最凉快,且四周种满了艾草和别的香草,蚊子都比别处少。
上完课,柳云卿便回自己的书斋,把水轩留给几个徒弟。
阿铉和蔺知柔读书,宋十郎通常是装模作样地读上半个时辰,读着读着就歪倒在了藤床上,书卷盖在脸上,不一会儿便从底下传出鼻鼾。
宋十郎的鼾声悠扬婉转,变换无穷,阿铉不胜其扰,先是用蒲扇柄戳他,戳一下消停几息,再打再戳,如此循环往复。
读到傍晚,宋十郎也睡饱了,柳伯便提着食盒来摆饭,柳云卿也来同他们一起用晚饭,吃完饭师徒几人坐在藤床上,一边纳凉,一边喝茶联诗,说不出的惬意。
偶尔一个晃神,蔺知柔觉得这样平平淡淡的安稳日子过一辈子也很好。家人就在山下,来回一趟不过一个时辰,绿水青山间有亲人般的师父和师兄弟。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幻想,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师兄和师弟过几年也要赴举,至于师父……
那日师父在地狱变前的那番话虽是对徒弟的教诲,于他自己而言何尝不是剖白心迹?
这段时日来,蔺知柔逐渐发现,柳云卿对进士科的了解之深出乎意料,从考制到应试技巧无不精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