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
余杭的春时总比京中来得更早一些。
出于种种考虑, 李荣保到底没有允准纳喇氏回京。傅玉便带了傅谦过来看她。
傅恒原本也是想跟着过来看看额娘的, 李荣保考虑到纳喇氏心绪不佳,身子也有些不好, 怕她见了傅恒再生气, 受到什么刺激反倒是不好,便叫了傅恒留京, 只让傅谦跟着傅玉南下。
傅玉在住宅在梨花胡同深处, 不大的院子, 收拾得干净素雅, 颇有意蕴,一如傅玉给人的感觉。
经过了几日的长途跋涉, 两人都有些倦倦的。
傅玉先带着傅谦去了后头的客房:“额娘这个时辰还在午睡, 你先过去洗把脸, 换身衣裳, 若是额娘醒了,我再找你们过来便是。”
纳喇氏自打雍正八年大病一场后,身子就很不大好了, 午间通常要睡起码要一个半时辰。
可这日纳喇氏却并未午睡,见着傅玉走了进来,便起身道:“我猜着这两日你们也该到了,傅谦呢?不是说要跟你一到儿过来?”
傅玉道:“原以为额娘在午睡, 我便叫他先去换身衣裳再来看额娘。”
纳喇氏点了点头,又是开口问道:“慧心呢?”
“慧心她……被舅母送去家庙了,并没有随着我们一道儿南下。”
慧心的境况, 纳喇氏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她也没有执着于慧心没有前来的事情,而是话锋一转,问起了傅玉在京中的近况:“述职的事情可还顺利?京里可有说,何时将你调回六部?”
傅玉道:“何时调任回京,儿子并不清楚……”
傅玉还没说话,就被纳喇氏厉声打断:“傅玉,你知不知道,你自小到大,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怎么就弄成了现在这副不争气的样子?你看看你二哥,一个庶出的,能有多大能耐?都混上了四品。再说傅文,若是当初你不窝囊,不退让,驸马哪里轮到他来做?你就不能长点心吗?”
“你阿玛成日在京里做什么?吏部就没个相熟的朋友了么?就任由你在这种地方待着,回不了京?他看不上我也就罢了,你可是他的儿子,他竟也半点不顾你了么?”
纳喇氏这些话傅玉听了没有千遍也有百遍,从前时候还会反驳一二,到了后来真是连反对的话都懒得说了。只是在一旁静静立着,不再多言,反正额娘说累了就会住嘴的。
“说起你阿玛,我真是一肚子火儿,你的亲事他从来就不上上心,佐领家姑娘也弄来糊弄,他这当的哪门子阿玛!”
傅谦恰在此时走了进来,一把将傅玉扯在自己身后,对着纳喇氏道:“额娘也太求全责备了,成日里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全天下好像就你行似的。七哥这么好的人,年纪轻轻就进了国子学,究竟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额娘心里比我们还清楚罢。七哥都二十多了还一直没有娶亲,京里人早就议论着了,是您眼光太高,谁家闺女都看不上,才会拖到现在,您把七哥害成这样就不会内疚吗?
傅玉明明很好,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五品地方官了了,等到会后万岁心中没了芥蒂,回去进了六部还有无限可能。
纳喇氏一瞬间的脸色变得灰败。
她总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她所做的事情都是为着孩子们好的……结果到头来,孩子们说,她害了他们。
可为什么她的人生会变成这幅样子?自己究竟在哪一步错了?
纳喇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傅玉和傅谦都吓了一跳。
纳喇氏常用的周姓大夫的医馆就在附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赶了过来。
周大夫给纳喇氏诊过脉,对着两位公子摇了摇头:“太太若有什么想见的人,快些请来见一见罢。”
纳喇氏在雍正八年的那一场病几乎要了她的命,这几年里一直断断续续的病着,从未好过。
傅玉方才又从丫鬟口中得知,自打知道了李荣保不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