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洛阳 女大十八变
顾锦棠坐在轿子里,掀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去,只见人行如织、鳞次栉比,一派繁忙昌盛的景象。
过了繁华的街道,又穿了两条巷子,喧闹的人声已然散去,映入眼帘的便只有一座座墙高瓦绿的府邸,门前大多都立着两只石狮。
不多时,轿夫放缓了步子落轿,却并未落在顾府的正门前,而是落到了偏门前,婆子掀开车帘,扶她下轿。
这里住着她这一世的血亲,可自从她的生母离世,她便再没有感受到过一丁点儿的血脉温情。
府中上下只道侯爷的元妻和她的一双儿女如何如何好,却从不去想她的母亲嫁进来时的十里红妆几乎全拿去贴了府上的亏空。若没有她的母亲,他们又焉能继续过着这般富贵奢靡的日子。
好似在他们的心中,母亲的身份始终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破落户,虽有些家底,到底只是承蒙了祖上的荫庇,能够嫁入侯府为继室已是天大的福气,如何能去肖想侯夫人之尊,而她这位三姑娘亦无法与侯爷元妻所出的嫡长女相提并论。
顾锦棠今日梳的是金陵时兴的灵蛇髻,倒与洛京当下最流行的飞仙髻和朝云近香髻颇有几分不同之处,配上坠流苏的南珠银簪,说不出的温婉清丽。
为首的婆子领着她往寿安堂走,还未跨入院门,就见一众丫鬟仆妇已经候她多时了。毕竟在金陵养了八年,府中人自是想瞧瞧她被那江南的水土滋养成了何种模样。
少女眉目如画、云鬓花颜,一双桃花眼似是含着一湾清浅的泉,黛眉如柳面如杏,端的是个清新脱俗的美佳人,比府上金尊玉贵娇养着的二姑娘还要美上三分。
果真是女大十八变。顾老夫人见后甚是满意,眉宇间满是笑意: “都说江南水土养人,专出美人,今日见了三娘,果真如此。”顾老太太夸罢,复又指着右边下首位置上坐着的顾锦婳,道:“这是二娘,你的二姐姐,三娘可还认得?”
顾锦棠微微颔首,温声道:“自是记得的。”说罢便扭头走向顾锦婳的方向,与她互相见了礼。
而后,顾老夫人又叫顾锦棠拜见了几位婶子,因着府上男丁不是去官署便是去学堂了,这一日顾锦棠并未得见两位叔叔和堂兄弟们。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顾老夫人屋里的茜雪过来传话:“老太太说姑娘舟车劳顿必定累了,改日安顿好了再去见两位叔父即可,至于四位郎君,明日去寿安堂用晚膳时自可见上。”
顾锦棠点头应下,从匣子里摸了一把铜钱叫小杏赏给茜雪吃茶。
送走茜雪后,顾锦棠沐浴休息一番,换了身舒适的简装开始收拾行李,因着顾锦棠只带了绿醅过来,顾老夫人便随手指了两个府上的丫鬟给她用,分别唤作香岚和丝雨。
顾锦棠尚还用不习惯她们,只叫她们伺候茶水,内务还是交给绿醅来做。主仆二人忙碌一晚,绿醅累极,自是倒头就睡,顾锦棠却是望着床帐失了眠。
倘若她不是穿越而来的,此刻或许不会有如此这般多的思量,可偏偏她是个不折不扣胎穿而来的现代人,而非天真烂漫的少女。
顾家在这个节骨眼上接她回来,无非就是想要让她去当联姻的工具人,为顾家建立更为稳固的人脉。
至次日酉时,落日西斜,天边泛起金色的光晕,顾老夫人屋里方又派了人过来,是请她过去一道用晚膳的。
顾锦棠稍稍修整一番后便随那婆子往寿安堂去,今日几位兄弟姐妹倒是都到齐了,顾锦棠一一见过,坐在自个儿的位置上开始用膳。
饭毕,顾老夫人命人撤下饭食,二太太郝氏按照顾老夫人的喜好,差人去取瓜果点心进来。
“三娘可会打马球?”
问话的人是顾家的嫡长子顾清远,亦是顾锦棠同父异母的兄长。
顾锦棠抬眸看向他,语气平平地回道:“王家的表兄姊们教过,我与人打过十余场,想是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