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对于宫思忆的攻击并没有招来处罚。看来至少在这栋建筑中,充满攻击性的思想要比糟糕的行为更值得“管教”。
阮闲有点头晕, 他没有在室外游荡太久。在吃完那碗南瓜粥后, 他便早早回到自己的病房。床头的光屏还亮着,这回他看到了墙角小巧的摄像头——如今人们完全有能力把它们藏得彻彻底底,要是故意露在外面, 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它们不会说话, 却明明白白叫嚣着“有人在看着你”。这么多年下来, 这里一贯如此。
这么多年下来?
或许是记忆抑制剂正在慢慢衰退, 和情境相关的记忆缓缓浮出来,茶叶渣似的让人不快。身上的拘束服不会将他绑得多痛, 可他就是讨厌那种被蟒蛇勒紧似的缠绕感。阮闲一边整理脑子里冒出来的腐烂茶叶渣, 一边安静地把玩着床头装了冰块的玻璃壶。
冰块轻轻撞着壶壁,发出好听的轻响,阮闲的情绪却没有被这动听的声音安抚。
假设自己是疯子没有意义, 阮闲没有因为这种可能性焦虑, 只觉得索然无味。要选个有趣的思路, 他该假设末日是存在的。
不管自己之前的计划目的为何,阮闲自认不会往火坑里跳。自己既然在这里,服下记忆抑制剂前的自己肯定会有把握存活。重点是他是否自愿——自己的体型十分标准, 肌肉只能说是结实匀称, 完全不及常识里的运动健将,阮闲不认为自己是哪种战斗天才。
他也完全不觉得自己是愿意在失忆状态下舍己为人、突发慈悲救助谁的类型。
这就很有意思了。
纵观各个荒唐的可能性,他最可能为了情报而来。而自己拥有相对庞大的知识储备,同伴却依旧让他做这个探子, 那么同伴里势必也有能力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学者。继续推断,医护人员的权限和自由度都更大些,他们却选择了病人身份作为突破口,情报源八成和病人相关。
再大胆地猜测一点,作为被预防收容所暂时收容的“疯子”,他的优势也无外乎“他人的轻视”——他可以做些不那么常规的事情,或者说些古怪的话。只要好好混合真相和谎言,不会有太多医生有研究疯话的兴趣。
要利用这个优势,要么情报源在某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才会触及的地点,要么情报源本身就是个病人。这样想来,他的靶子倒相当明显。
阮闲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小口呷着。
……确定了可能的目的,自己总不会蠢到干等记忆恢复,那样效率太低。他仅剩的常识性记忆中肯定有相应的线索。比如丰富的知识、末日信息,或者自己的名字。
预防收容所不会把所有数据简单存在云端。如果从简单的方面下手,他可以去离本地档案存储器最近的地方,利用距离优势,悄悄进行硬破解。先把这里每个人的资料都看一遍,就情报收集的角度看来还是有必要的。
阮闲摩挲着腕环,迅速确定午睡后的小活动。他可以先在这里逛逛,彻底弄清建筑结构……
一个穿着医疗制服的治疗师走入房间,端着一小碗切碎的蜂蜜水果。那人身材高挑结实,和宫思忆的相貌水平属于一个大类,甚至要更出色点,有种近乎虚幻的英俊——微长的柔软黑发垂在脸侧,眼睛是非常漂亮的香槟金。他的气质十分柔和,像是吸饱阳光的干净棉花,或者带有肥皂清香的柔软手帕。
“阮先生。”他轻声招呼,把水果碗放在床头柜上,上下打量着阮闲。“您忘了拿您的餐后水果。”
虽然做得很隐蔽,阮闲还是从对方目光里发现了点奇特的情绪。和宫思忆一样,这个人也在用疏离感极强的观察方式观察自己,只不过混了点别的情绪。一点热切、好奇和莫名其妙的纯粹。
如果说是刚来不久的新人,热切和好奇倒还说得过去,那种带有非人感的纯粹却怎么看都不正常。阮闲望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