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粘蝉的人眼尖,沉住气一粘一个准,顺便在树上捡了几个蝉蜕,蝉蜕入药疏风清热,小儿感冒或是急疹,少不了用到蝉蜕。
没了蝉鸣干扰,清晨似乎总算有了点清晨的样子,空气不复燥热,穿堂而过的风沁着舒爽的凉意。褚归把衬衣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配上熨烫平整的长裤与白底黑面的布鞋,谁见了不夸一句好一个端端正正的俊后生。
褚归爷孙俩的衣物全是安书兰亲手缝的,量体裁衣,无一处不妥,脚下的千层底走上一整日也不累脚。褚归用力踩了两下,踏实的感觉令他无比心安。
换洗完毕,褚归沿着回廊去到正房,安书兰给他煮了碗清汤面,在注重养生的老人家心里,一日三餐是必不可少的。
手擀面条较以往少了几分筋道弹牙,安书兰特意多煮了两分钟,以利于消化。汤色清亮,有明显的葱油香气,褚归吃了顶上的青菜叶,从面条底下翻出一个圆润饱满的荷包蛋。
热气蒸腾,褚归几乎又要落泪。面里加荷包蛋的配置他吃了二十二年,上辈子爷爷出事后,奶奶悲伤过度没多久也去了,徒留他只身一人,尝尽世间疾苦。
褚归大口咬掉鸡蛋,吃得太急,猛地呛咳起来,他舍不得吐掉嘴里的东西,倔强吞咽下肚,咳得更加厉害。
“慢点、慢点。”笑得满脸慈祥的安书兰被褚归吓到,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轻拍他的后背顺气。
好不容易缓过气,褚归擦掉了咳出的眼泪,满脸通红地夸面条好吃。
安书兰哭笑不得:“喜欢吃奶奶再给你煮就是了,哪犯得着吃得急赤白脸的。”
一碗面见底,前院的员工小跑过来,通知他们医院派来接人的车到了。
褚家的宅子原是标准的两进四合院,前院办医馆,后院住人,褚归爷孙三人占了正房,东厢是客房,褚正清的三个徒弟轮换着住,老两口身子虽然康健,但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万一发生啥事,他们能有个照应。另外若是有人夜里求医,他们也好及时出诊。
而西厢则用墙隔了,在外面单独开了个院门,租给了四户人家。
前院的医馆分
为四个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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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左边是问诊的地方,右边是收疗所,以及一间倒座房改的煎药室,此刻褚归的药就在煎药室某个炉子上的药罐子里。
煎药室炉火不断,冬天倒是暖和,夏天才叫遭罪,人待在里面跟锅炉里的烤鸭似的,热得流油,进去保证要不了五分钟,一身汗就把衣服浸透了,偏偏煎药不能离人,因此每年夏天都得从抓药的员工里调两个去煎药室帮忙。
“趁热喝。”
褚归的药熬得差不多了,一碗乌黑冒着滚烫热气的药汁送到他面前,清汤面跟热伤风的药不相冲,无需遵守饭后半个小时的用药要求。
浓郁的药味充斥鼻尖,对于大多数闻不惯的人而言药是臭的,而对于在医馆长大褚归而言,药的气味等同于药的性格,每种药都有自己的脾气,甘酸苦辣咸,十分有趣。
褚正清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真趁热喝下去,褚归嘴里能换一层皮。把药吹到能入喉,褚归一口闷了,饶是从小跟药打交道,褚归仍被苦得变了表情。
灌了两碗白水,褚归随褚正清去到前院。负责抓药的员工拿着小巧的秤盘,仔细按照药方从一个个抽屉中抓出对应的药材。熟练的老手基本上一抓就是方子上要的分量,而新人不是抓多了就是抓少了,抽屉开了半天关不上,但没人会计较,谁不是那么过来的呢。
抓药,求的是稳,是药三分毒,可出不得半点错。
在络绎不绝的“褚大夫”、“褚小大夫”、“褚医生”的问候中,褚归走下了三级台阶,他回首仰望门匾,长出一口浊气。
门匾上回春堂三个大字银钩虿尾,据说是清朝的某位书法大家所写。回春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