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6) “笨”得很真诚
在腐泥里洒下一场疾雨,水满钵满,清走死去的浮游生物,等又一年的春光,大概会萌出新鲜活泼的枝条,或者还能开出暌违许久的小花朵。
等温芸哭完,赵东沿用指腹拭干她的眼泪,“走吧。”
“去哪?”
“我家。”
一秒不耽误,赵东沿把“我需要你”立刻兑现。
两层高的普通自建房,围出了一个宽敞的院子,围墙下留了种花的地。
院子大,空旷,整洁。
赵东沿说:“很简朴。”
温芸说:“可以啊赵总,坐拥千平大别墅!”
赵东沿乐的,“我谢谢你啊,就不拆穿你的安慰了。”
温芸立定原地,有意识地整理仪容仪表,待会要见长辈,难免紧张。
赵东沿开了门,逆光扬尘,安安静静。
里头没有一个人。
沙发、桌椅、置物柜,擦拭得倒是很干净。
温芸的目光定在置物柜上方的墙壁。
是男人的黑白遗照。
她愣了下,忽地反应过来,然后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啊赵东沿。”
赵东沿笑了下,“没事。”
他熟练地拿香,点火,青烟缕缕,拜三拜后按入香炉里。
温芸学他模样,双手合十,动作标准的90度鞠躬。
“随便坐。”赵东沿去厨房给她倒水,顺便洗了一点桑葚。
温芸在客厅,对墙上的相框看得仔细。
几十张大小不一的旧照片,勾勒出赵东沿的生长轨迹。这人从小帅到大,是很标准的剑眉星目。
“粗布烂衣衫有什么好看的?”赵东沿递过水。
温芸指着他旁边,“这是小北?”
“邬源。”
“啊?”温芸意外,“邬源小时候长这么好看?”
赵东沿乐出了声,“对,越长越潦草了。”
“这个呢?”
“哥们,去广州了,开手机修理店。”
赵东沿几乎把他的全部人际关系网都交代清楚了,他的发小,粗糙却生动的童年,把温芸逗得眉开眼笑。
照片墙里,很少有大人的身影。
赵东沿说:“我爸没有兄弟姊妹,他过世之后,就剩我和小北。”
温芸问:“那你妈妈呢?”
赵东沿嘴角几不可微地颤了颤。
“我妈啊,”他转过身,背对着,去拿洗好的桑葚,“她出远门了。”
若即若离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简短,避重就轻,不想多聊。
温芸想,那大概就是去别的城市务工了。
赵东沿可能觉得说出来不太光彩,故意回避这个话题。
“你应该长得像你妈妈。”温芸循序渐进地延展,指着当中为数不多的,他与长辈的合影,“你父亲的气质很像文人书生。”
“你是说我很粗犷啊?”
“哪有!”温芸急急解释:“你比较硬,不是一种类型。”
“我哪里硬了?”赵东沿说:“我对你还不够软?”
……等等。
浑然不知的对话,是不是,不太经得起文明的推敲啊?
一时沉默,两人反省。
“太软也不行,有病。”温芸说。
赵东沿差点听趴下,“那你放心,这病我肯定没有。”
顿了顿,他说:“我爸就是心软,这一辈子,他就在心软上栽了大跟头。”
这显然不是一个多富裕的家庭,不用赵东沿的坦白局,这一墙壁偏向明显的照片——家里顶梁柱早逝,远走高飞的母亲,要照拂的幼弟,就能细数赵东沿的不容易。
温芸问:“你为什么没有继续读书?家里条件不允许吗?”
“没穷到读不起书,”赵东沿说,“那会家里发生了一些事。”
肯定是不太好的事。
在不确定他是否愿意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