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来,过来

尤楚楚确实听了繁月的话，十分听话地往小林子里面走。

自从靖山火烧了之后，阿娘就把她带到了这里。这里没有靖山安静，但是至少还有一间可以容身的房屋，还能够有安身之地。

阿娘说，大邵乱了。什么意思？是皇室易主了吗？

尤楚楚自进入靖山以来，便从未踏出那里一步，起初是自己一个人吃饭睡觉，即便有偶尔来送饭的宫婢，也从来都是送了饭就走，根本说不上一句话，后来，甚至索性都不来了。

明德三十三年秋，尤楚楚卧在枯草堆里，身体软软地趴在地上，手脚冰凉，却已经没有力气去拉起那近在咫尺的薄薄的夏被了。

不过还好，就在这日近傍晚的时候，一双大手抚住了她的额头，将她抱了起来。

当时意识模糊，眼睛半开半合，只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公主……小姐……怎么会这样……”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夜，她梦见自己靠在仙境的温泉里面，泉台上有玄鸟吞云吐雾……

……

尤楚楚那时才两岁多一点。

……尤楚楚跑着跑着，越来越害怕了，周围连一点鸟儿的声音都没有，寂静得像是一个假的树林，只有风吹起叶子的声音，才让人觉得自己是在活着，心还在“砰砰砰”地跳着。

尤楚楚听繁月的话，往林子里面跑，然后找到叶子哥哥。

可是都跑了这么久了，别说叶子哥哥了，能看见的除了树就是草啊的，哪儿有人的影子？更不要说不知道在何处的叶子哥哥了。

可尤楚楚还在往前跑，听阿娘的话，往前跑，在林子里没有看见叶子哥哥就跑出去，阿娘会去找自己的！

尤楚楚跑出了林子，可林子外面是满目疮痍，流离、疾病、伤痛、亲朋散尽、前路未卜……仿佛人间所有的苦难都聚集到了这一条街上，都呈现在了尤楚楚的眼前。

这里看起来，比靖山还要难过。

祁氏举兵已经一个多月了，尤楚楚却只是看到这月余后的景象，前一个多月一直跟着繁月一起，没有见过什么人，除了一个说着尖细音的人来过给她们送些粮食。

尤楚楚心里有些发怵。

自从繁月到靖山去照顾尤楚楚，她一直被保护得太好了，这战后破败的一幕难免会让她想起一年多以前食不饱腹的日子。

尤楚楚感觉双腿无法动弹了，正在发愣的时候，“吭哧吭哧”的声音从这条街的一头传来，是尤楚楚的身后。

尤楚楚见状，立马藏起来，走到一棵树的后面。并不粗壮的树，却能够遮住一些她才四岁的幼小的身形。

只见，站在排头的人，手一挥，后面的人就全动起来了。

有为人看伤看疾的，有帮人搭梁建屋的，也有的正卸下车上的米粮，分发给各户的百姓。

即便那树让尤楚楚有了挡头，但慕枫还是看见了她。

慕枫以为尤楚楚是这条小街上哪户人家的女儿，便朝她招招手，笑着说道：“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