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帝。
李冰凌撑着树干,身子慢慢滑了下来,坐定在宫墙上,怔怔发呆。明明已经达成心愿,心中却没有半分餍足,反倒酸酸涩涩的,如淹死之人死前多吸了一口气,徒增了一分痛苦。
金乌渐渐西落,宫墙底下的人影越拔越长,最后成了森森影柱。
许久没有动静,一直低头等候的内侍们心中疑惑,他们悄悄抬起头,瞥了一眼墙头上的红影。明明已是凉爽的秋日,皇后娘娘的额头上却热得都是汗,脸色苍白如纸,连唇色都淡得似朱砂掺了水。
谢忱也开始纳闷,今日主子格外反常,不吃不喝三日,早起却饮了一盏茶。
此时,谢忱已跳下宫墙,仍旧抱刀靠在树下,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在观察着李凌冰的一举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秋风发紧,竟将李凌冰单薄的身子从宫墙上刮了下来。如同雨中被水淋湿的垂丝海棠,软软捏捏地耷拉下头,身形一晃,花骨朵脱离花萼,向后跌倒下去,她陷进自己的红裙中,衣袂与披帛在空中翩飞。
谢忱似一道光般射了出去,在半空抱住她软绵绵的身子。谢忱落地,用膝盖抵住李凌冰的背,轻轻拨弄她的头,让她的脸朝向他怀中。
李凌冰的脸没有一点血色,嘴角渗出丝丝黑血来。
谢忱小时候养过龟,小龟误食了朱砂,死前嘴巴一张一翕,他用手一拨,头便甩来甩去,渐渐咽了气。李凌冰现在的样子让谢忱想起那只龟死前的样子。
“唔—”
李凌冰猛然张开嘴,喷出一口刺鼻温热的黑血,洒在谢忱的脸和衣襟上。她嘴角奋力向上一扯,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响声,沙哑道:“谢佳禾,真对不起啊,你这样爱干净,却被我弄脏了衣服。”
“主子,你中毒了!”谢忱伸手想要揉去她嘴角的血,却在最后一刻滞住,手指微微颤动,小心翼翼地划过她的脸颊,握成一拳。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任由殷红的血从她嘴角流向雪白无色的脖颈,眼中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我知道。”李凌冰伸出手,从发间扯下璎珞缠绕的黑羽钗,用手指死死握住,按在心口,“我自己服的毒。”
那一盏茶!
谢忱胸口如被人重重锤了一记。
如果他能够早一点发现!
“主子,你忍耐一下!”谢忱抱起李凌冰,冲开聚拢过来惊慌失措的内侍。
李凌冰抓住他胸口的衣衫,竭力向上爬,黑羽钗上的璎珞被她扯碎了,顺着她的手心落到地上,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她大口大口地喘息,每吸一口气,便感觉腹中如刀割一般疼痛。
“严…克…”鲜血中蹦出微弱的两个字。
谢忱猛然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谢忱带着李凌冰在一众人等惊异的目光中闯进了严克的书房,纵使有人想要上前阻拦,待看到他怀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也都齐齐噤声退到一旁。
如此鲜艳的红,在这后宫独树一帜,是新帝胸口的朱砂痣,是后宫不能冒犯的禁忌。
严克正埋首书案,耳畔才听到内侍急急忙忙的通传,一抬头,就瞧见谢忱抱着浑身是血的李凌冰站定在他眼前。谢忱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浑身都在颤抖,蜷缩在她怀里的女人转过脸来看他,一双眼睛比湖水还要亮,目光几分疏离,几分怨怼,更多的却是痛苦难言。
严克茫然地愣了一下,仿佛一时间很难理解当下正发生着什么,却在下一刻变了脸,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来。
李凌冰只觉四肢百骸如被万只虫在撕咬,身子晃了晃,待回过神来,就已经在严克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