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有憾生(一)
,忙起身屏退一干闲杂人等,踮着脚回来跪在周桓脚边,抽抽噎噎地小声道:“母后……母后命我给南矿的子明传信,我……我遵命传了,一回头,她就……”
皇后的庶弟姚启,当年在潜修寺和罗青石互相折磨了一整年,彼此都给对方留下了无数创伤——一个差点气炸道心,一个至今见了身形相仿的男童都浑身打摆子——姚启赶在潜修寺快关山门的最后几天开了灵窍,下山后,就去了南矿打杂。
近年来,周桓与皇后姚氏关系十分疏远,他看那面团一样没主心骨的女人如照镜子,越看越讨厌。皇后不受宠,也不生事,每天就在长明殿里陪张太后吃斋,很少跟外人联系。听说她传了信给南矿,周桓心里无端升起不祥的预感:“传了什么,拿来我看!”
姚皇后哆哆嗦嗦地捧起联络的降格仙器,周桓一把抢过去,一目十行看完,他整个人都麻了。
灵山叛逆蝉蜕……玄隐山大限将至……不过百年……即刻清点南矿库存……
长明殿的大钟正好到整点,“当”一声长鸣,丧钟似的砸在人耳边,周桓蓦地回过神来,面无人色地勉强笑道:“这……这……母后,这不可能……这种事怎能乱传……”
随后他又猛地跳起来,一巴掌将姚皇后扇翻在地:“蠢贱/人!不论真假,这等性命攸关的事,你怎能用粗制滥造的降格仙器传信!这和印在草报上昭告天下有什么区别,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
姚皇后尖锐的哭声让守在外面的人以为太后大行了,稀里哗啦地跪了一地。
周桓的目光从她讥诮的眼睛和紫黑的嘴唇上扫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姚氏不懂,母后却是世家出身,怎会不知道降格仙器的忌讳?她又为何要服毒?
这些年,母亲和沉寂的李氏一族一直有联系,他们偶尔支使他做事,却从不告诉他原委。
“您是……有意为之?”
张太后已经说不出话来,周桓爬到她床边,涕泪齐下,用力摇晃着她的手:“母后,您疯了吗?到底想干什么啊?您让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张太后撑着痉挛的眼皮,吃力地盯住周桓模糊的人影:这两口子哭喊“母后”的动静简直分不出谁是谁,可真是天生一对。
“奇怪,”她想,“这居然是我和周坤的儿子,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张家没有四大家族那样深的根,好在儿孙争气,族中能臣辈出,与玄隐李氏通婚已有几百年,绑得密不可分。以前,几乎每一代嫡系子弟都有人接征选帖,内门有张氏族人一十三位,修为最高已至半步升灵,离峰主一步之遥,只要迈过那道坎,张家往后就算有了“仙根”。
天机阁、南矿中,族人更是数不胜数。每到年节,家里都会专门辟出一个小厅,有蓝衣的“神仙”们从天而降。
张太后年少时性情刚强急躁,事事不肯落人后。她学文习武,所有的闲暇时光都和灵石耗在一起,努力磨练灵感,从不去掺和金平贵族小姐们无聊的诗会花会,把她那平庸的兄长甩了八条街,梦想有朝一日也能穿上蓝衣。
可是那一届,张家虽尽力争取,最后只得到了一个征选帖名额,给一个没有什么特殊天分的女儿实在浪费,不如用她同别家结亲,拓宽后辈人的路。
人们被不可违逆的力量践踏时,往往会有两种反应:要么举螳臂愤而反叛,哪怕死于滚滚车轮之下;要么就爬上那车,咬牙切齿地将自己刻成图腾留在原地,誓死捍卫——给自己所有的不甘和痛苦一个交代。
要强的张太后是后者。
大选年过后,她大哭一场,挥别了自己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同刚送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