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沈郎君
”
一个个派完压岁钱,小厨房送来刚出炉的年糕,向她贺年说吉祥话,她一一赏过,留下其中一块,其余都让宫人们拿去分食。
日暖风和,阳光晒在身上,化开了北地冬日的寒冷,云乐舒看着白玉碟里冒着香气的年糕,看着宫人们欢欢喜喜分食的场景,心头的空虚落寞仿佛得到些许弥补。
薛芳看她眉间的愁苦终于散去,心头一弛,问她,“今日日头正好,外头也没风,奴婢陪娘娘去载云榭里坐一坐可好?”
她同意了。
载云榭里的文事书画、笔墨纸砚都被归拢得很好,她倚在美人靠上,美眸微阖,听着宫人们玩闹闲聊。
“沈郎君一表人才,精通音律,又满腹才学,不知将来谁家姑娘能有幸嫁她为妇......”
“沈郎君好是好,可失恃失怙,内无双亲扶持,外无尊长提携,弱冠之年还寄养在寡恩刻薄的舅母家,嫁过去只怕有的罪受呢。”
“那好歹有淑妃娘娘这个姐姐护佑,待沈郎君再大一些,自然可以自立门户搬出去住呀,做他家媳妇,不用供养公婆,也不必侍奉母舅,省心着呢。”
“淑妃娘娘要是真的有能力为弟弟绸缪,不至于让沈郎君走寒窗苦读、考取功名的那条路,你还是太天真了......”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最容易被翩翩年少吸引目光,不自觉地谈论起人家的家世才学、家族渊源,尤其是红颜因缘,一打开话匣子便停不下来。
云乐舒待下随和,也不是个多事的人,曾经挺身维护薛芳姑姑与阿兆姑娘惨遭宁才人欺凌的事情更是广为传之,大家都觉得自己只要对吾乡山房忠心不二,她也会像护着薛芳阿兆那样护着他们。
是以,有些话并不避讳她。
“据说沈郎君一心向学,都十六了,身边连个侍婢也没有,是个不近女色的,若是家中不是那般光景,嫁与他倒还真是上上之选。”
“据说他每日除了去学堂,便是摆弄他的那台爱琴,是个十足乐痴,将来讨的娘子必定也要是个精通音律的,普通人家的姑娘学不起那雅物,富贵人家的小姐又怎么能看上他的家世,反是上下两难。”
“说起沈郎君的琴技,你听说了没,连太后娘娘都仰慕十分,特意留他在宫里,今日邀请他去华音殿演奏呢......”
“要是能去华音殿听沈郎君抚琴就好了。”
“想什么呢,太后娘娘只邀了沈郎君一人,连淑妃都没能一同入华音殿,别想了,想了也白想。”
“太后娘娘也忒小器了,只把好东西揽为自用......”
“嘘!”
薛芳哑然失笑,但怕由着她们口无遮拦,将来惹出祸端,便出声轻斥,“别妄议宫中之人,将来得罪了人,娘娘未必保得住你们,你们啊,时刻管着自己的嘴吧。”
两个小丫头连连点头说“知道了”,便开始讨论晚上小厨房加菜的事情。
云乐舒听到最后,不由往荒谬的方向想,越想越沉重。
她忆起昨夜宫宴上的情景。
淑妃那桌有个少年气度温润,生得很俊秀,贸然一看,还有几分像当年汴州那擅琵琶的林月虚,她因此留有印象。
听小宫婢们描述,淑妃那位胞弟秉性高洁,心无旁骛,是读书的好苗子,如今受得住寒窗之苦,将来的路必定光明万丈。
她脑中突然就闪过林月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的那张脸,猛然吓了一跳,双目仓促睁开,带着水雾迷蒙。
接下来又无法自控地想起林月虚死前说的那些泣血剜肉的话以及那具遍布狰狞伤痕的身体。
要毁掉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其实很简单。
譬如林月虚,譬如她的师兄,譬如顾嬷嬷。
若是有人适时伸出手拉一把,或许就能避免一场悲剧,挽救一个人的锦绣前程。
“薛娘子,你帮我去打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