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王怜花说话的声音嘶哑难听, 像个几天没有喝水,已经渴得奄奄一息的老人,听到的人都不由一怔。
王怜花摸了摸喉咙, 心想:“我的声音怎么都变成这样了?贾珂若是听到我的声音, 一定认不出我来。”
那大汉趴在地上, 看不见王怜花,心中大感奇怪:“杀人崖地处偏僻, 除了天公子的手下,住在这附近的人知道的都很少, 这老头的声音听着陌生, 不知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迷迷糊糊之中想要站起身来,可是浑身生疼, 手脚发抖, 试了两次,都以失败告终, 只好道:“老丈,劳驾你过来帮把手,把我扶起来,我自己站不起来了。”
王怜花向来自恋, 哪能容忍那大汉把自己这样一个朱颜乌发的美少年, 说成一个鸡皮鹤发的老爷爷, 不由大怒, 道:“你说我是老丈?好, 我倒要看看,咱俩谁才是老丈!”跟着右手袍袖拂动,将一大丛芦苇的白絮卷入袖中,随即右袖拂出, 一道劲风带着苇絮向那大汉攻去,倏忽之间,那大汉的一头乌黑的长发已变得苍如白雪。
那大汉的脸正和岩石贴在一起,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身后飕飕风向,身上突然变得痒痒的,就好像有无数毛茸茸的小东西落在了他的身上。
王怜花得意道:“你头发都白了,还在这里信口开河,说我是老丈,难道不知‘羞’字怎么写吗?哼!”说着振衣离去,须臾之间,人已在数十丈之外。
那大汉听得莫名其妙,不知这位老丈为何生气,趴着默想适才发生的事情,寻思:“我叫他老丈,他干吗这样生气?他的声音听着比我六十七岁的老爹的声音还要嘶哑,显然已有七八十岁,这个年纪,做我爷爷都差不多了!难道他人老心不老不喜欢我叫他老丈,却喜欢我叫他孩子?”
他没听到王怜花离开的声音,只道王怜花仍在这里,心想:“他不喜欢我叫他老丈,那我换个称呼就是了。”便顺着王怜花的话,说道:“是是是,是我信口开河,小兄弟你可千万别在意我的话。你若是气消了,不知可否过来帮把手,把我扶起来?我自己还真没法起来。”
但王怜花早已离开这里,他的同伙又都昏迷不醒,哪有人会回答他这句话?
那大汉等了一会儿,四下里始终一片寂静,连飞鸟也不经过这里,唯见芦苇的影子映在地上,不由得心生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见夕阳渐渐下沉,暮色越来越深,远处偶尔响起几声猫头鹰或是乌鸦的啼叫,一滴冰冷的露水落在他的耳朵上,那大汉不由一颤,身子却好像在地上生根了似的无法移动,心中更加恐惧。
便在此时,通向悬崖的山道上,忽地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那大汉心中一凛,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连忙屏住呼吸,勉力将身体放低,和地面紧紧贴在一起。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片刻间便已上到悬崖。
那大汉屏息凝气,循声望去,只见一大丛芦苇中藏着一双脚,脚上穿着一双极好的小牛皮靴,靴筒上镶着一排珍珠。来人脚掌娇小,小腿纤细,看来这人不是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女人。
那大汉心想:“这双靴子有些眼熟,我一定在哪里见过!”
但见来人在那一大丛芦苇中站了一会儿,蓦地里迈开步子,向悬崖边上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渐渐地走出那大汉的视野,突然之间,来人轻轻地“咦”了一声,收回右足,同时俯下身去,从芦苇丛中抓住一个人来。
来人一开口说话,那大汉立时认出这是谁来,忙道:“小公子,小公子,我在这里!”
来人听到声音,将手中的人扔到一边,走到那大汉前面,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问道:“你们怎么都躺在地上了?”但见来人似乎十三四岁年纪,似笑非笑地望了过来,正是穿了男装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