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秋后问斩
定京城是皇城,天子脚下,寸土寸金的贵地。皇帝身居内城,百姓住在外城,两相阻隔,犹如天堑。皇上是九天金龙,百姓是脚下泥土,自古规矩森然,要是那个不长眼的想要往上走布青云,甚至把这天捅个窟窿,就怪不得被人收拾了。 深秋晨间的雾气朦朦胧胧,从小巷街角转过来一辆马车,赶车的车夫刘老三体格壮实,面容憨厚,一把马鞭有节奏的“啪啪”作响,抽打在马屁股,车轮轱辘,里面闭目养神,坐着一位年愈四十的官员,正是当今的梁相爷。 “相爷,您真是勤勉,每天上朝总是最早到的。”刘老三殷勤道,他是梁府管家的远方表弟,一直在京郊务农,因为一手伺候牲口的本事,加上亲戚关系,最近才得了这个赶车的活计,浑身都卖力。 都说宰相门下七品官,他刘老三也算是混出头了,只要沾了相爷的光,走哪里不被以前那帮穷酸乡里亲戚奉承着。 “份内之事,”马车内梁相淡淡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呵呵,”刘老三谄媚道,“这个小的懂,要忠心嘛,对圣上一定要忠心耿耿。” “忠心?”梁相爷嘴角冷笑,这几年来,当今圣上沉迷修道,渴求长生,在朝政上的心思日益淡漠,朝中局势日渐失衡,内忧外患,这一个忠字,担负沉重啊。 马车粼粼作响,再转过一个街角时,隔街也走出一辆马车来,车檐下悬挂一个“柳“字灯笼。 这里不是正街,街面算不得宽大,一下子拥挤了两辆马车,显得局促,两马相遇,不耐烦的喷出几个响鼻来。 柳家车夫驱赶马匹,一时转圜不出,刘老三等了一会,不耐烦骂道,“什么人,也敢挡梁相的路?” 只听到马车内一位老者咳嗽一声,示意自家马车退后,刘老三得空,“驾”的驱赶着马车滚滚向前。 待梁家马车走远,柳家车夫低低道,“相爷,您是左相,梁相不过是个右相,何必如此?” 马车内清癯老者正是当朝左相。论年岁,柳相爷比梁相年长两旬,可称父辈,更加上柳相辅佐过先王,是两朝元老,只是本朝以来圣上亲近新锐,前些年改革激进,偏向朝中的少壮派,所以梁相名分上虽是右相,但把握实权,而柳相尽管没有皇帝宠信,但多年经营,门生遍布,朝中实力不可小觑。左右之争,暗流汹涌。 柳相摆摆手,没再说话,昨晚从宫中传来消息,圣上接到一封密报,弹劾当朝汝南王,如今的西南剿匪统帅,字字血泪,触目惊心。 这天,怕是要变了。 一个小太监早已经候着,远远见到梁府的马车,见梁相爷下车,低声道,“相爷,贵妃娘娘请您下朝后,去一趟关雎宫,有要事相商。” 梁相爷皱了皱眉,点头应道。小太监报信后,很快就走远。不多时,朝臣三三两两,纷纷到齐,一起步入金銮殿。 成帝照旧姗姗来迟,入座后巡视着朝中泾渭分明的两列朝臣,开门见山,“朕昨夜接了一封密报,告发西南剿匪元帅汝南王贪墨军饷,好色滥杀,更虚报军功,趁机屯兵,有造反之嫌,不知道众位爱卿怎么看?” 一边将折子从高高宝座上扔了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让人吓了一跳。 一班朝臣面面相觑,左列的御史中丞刘尚恩出列道,“圣上,西南剿匪汝南王劳苦功劳,这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不可相信啊,怕寒了阵前将士的心。” 右列的户部尚书马高平道,“中丞错了,既然能把密信递到圣上这里来,必然是掌握了铁证,汝南王剿匪不假,可是这两三年来,钱是越要越多,匪患却不见舒缓,这又该怎么解释?” 两列朝臣纷争不已。 吵吵嚷嚷中,成帝看向站在台下的太子,“太子,你上朝也有几个月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众人将目光齐刷刷对准了李景元,这位当朝太子是正宫所出的真正嫡系,相貌清俊,博闻强识,文武双全,是不可多得的储君人选,听到成帝点名,道,“汝南王剿匪有功,目前在西南已有根基,如果朝廷一味夺权,恐怕引发兵变。” “那就不查了?这封密信可是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