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残迹
断之外,竟全数亡故,墨家家仆之中,也只剩下管家阿明一人存活,也是一阵惊慌失措,心神大乱。
此刻夜幕已经过去,但天色始终灰蒙蒙的,不知是云层过于灰暗,还是乌袖镇的滚滚黑烟遮盖住了日头。
随着挖掘渐渐深入,墨止的双手颤抖得便愈发厉害,一则是他已跟随众人搬挪瓦石残迹,连续多个时辰,不曾停歇,二则是他心中绝望已经越来越难以抑制,眼见着往日那些与自己一同走镖的叔伯们此刻皆成了僵硬尸体,谁又能知道自己的父母此刻究竟生死若何?
他跪在镖局的废墟上,拼尽浑身力气,搬运着一块块残骸,而身后的沈沐川缓缓走了过来,拍了拍墨止的肩膀,轻声说道:
“墨公夫妇在北面的废墟里,随我来吧。”
墨止充耳不闻,像是僵尸一样重复着搬运的动作,好像只要他还不曾停下,自己的父母就还活在自己的期待里一般。
沈沐川轻叹了一声,满面戚容,他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在极度的悲伤中颤抖的身体,那尽力忍耐着的哭泣。
终于,墨止的动作从机械地搬运,渐渐慢了下来,直至最终停止,抽泣的声音冲破忍耐的限制,直至化为嚎啕大哭,痛彻心扉的哭喊盘旋在乌袖镇的上方。
在这一夜遭逢劫难的,岂止是墨家一族?
无数家庭在这看似纯良的夜里被彻底改写了命运,失去了孩子的老人,丧失了丈夫的妻子,没有了父母的孩子,这一切都来得过于突然,这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噩梦。
墨止的身躯在一阵剧烈地抖动之后,颓然地倒在废墟之上,沈沐川抢身上前,少年沉沉地倒在怀中,沈沐川面色比天色更沉,注视着少年苍白憔悴的面容,似乎一夜之间,这个少年也苍老了许多。
幻梦无常,世道迥然。再看世间,只怕奇寒彻骨。
墨止睁开眼睛,眼前的房间燃着母亲最喜欢的熏香,是一股木质独有的芬芳气息,安静而又悠长,就像是母亲一直以来温婉如玉的性格一般美好。
同时飘进鼻腔的,还有一股湿润的香味,是母亲熬的白粥的香气。
墨止只是稍稍细嗅,便知晓这白粥之中必定还加了些百合。
百合粥一向是母亲的最爱,其实父亲早些年并不喜欢百合的口感,但架不住母亲再三劝告百合对于入冬便会微咳的父亲身体有益,多年来始终不间断,父亲也终于爱上了这碗百合粥,每次走镖回来,父亲必定会喝上几碗,母亲多年来也养成了百合制干的习惯,以备着父亲每次回家可以喝到这等温暖的味道。
然而墨止此刻虽安静地躺在榻上,但他却清楚,眼前的一切想来当是梦境。
但他却并不敢乱动,他害怕自己在梦境中贸然动作,会将眼前的一切像触碰镜花水月般惊醒打散,一念及此,悲从中来,但眼眶却是一片干涸,流不出丝毫泪水。
或许梦境之中并不存在泪水这种东西,又或许是梦境中的泪水只会在现实中流淌,无论如何,他的心像是被死命地揉搓着,这让他感受到莫名地难过,母亲看在眼中,只是安静地说道:“止儿,过来喝粥。”
单单这一句言语,已是让墨止绝不敢接话,他很清楚,自己此生再也没办法在现实中再次听到母亲这声呼唤了。
他翻身坐起,眼前的阳光自窗上的花纹折射成数道光束,投射在自己的面颊上,一阵温暖,窗外是自家的庭院,春暖花开,鸟儿鸣叫甚是悦耳动听。
自己的父母如同往常的时光一样,并排而坐,母亲替父子二人乘好百合粥,氤氲着的热气萦绕在青瓷碗碟上,渗出点点蒸气,墨止看着眼前娴静的母亲与宽和的父亲,他们的笑容似是比往常更加温暖,墨止迟疑着,始终不敢乱动半分,最终,还是母亲将粥碗向前推了一些,说道:“喝吧,能暖和一些是一些,我与你父亲,今后怕是不能陪你了。”
墨止端着那盛满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