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敛(十二)
近夏的午后已经有些闷热,市河上的风缓缓吹来,温润舒爽,熏得人昏昏欲睡。市河上还有个石台子,艺人正唱着南方特有的评弹,弦琶琮铮,娓娓动听,柔和轻缓地送入你的耳朵。 应舒棠趴在驿馆的摇椅上假寐,懒洋洋地感受着这新奇的舒适感。 驿馆居然临河而建,推开窗就能看见一条不甚宽阔的市河,浣衣打水,往来叫卖,歌舞曲戏,竟都能在这条河上轮番进行。 她轻轻为自己摇着扇子,想着若自己是来观光游玩,该会是如何的惬意舒心。 可惜,偏偏事不如人愿...... 她懊恼地睁开了眼,想到这些天清查房氏的事毫无进展,更觉烦躁,扇扇子的手又快了些。 他们到了玢州后,玢州刺史杭明恪尽职守,将玢州官员簿册、户曹记簿悉数呈上,供萧恒及其随行官员查阅。 结果是一无所获。 其实这也在几人意料之中,房氏根基所在,上下官员莫不避其锋芒,如何能让人轻易揪出错处。只要潜心深挖下去,不怕找不出端倪。 而一连几天均是毫无所获,加之萧岐也已经到达玢州,难免叫人气馁。 正苦恼间,门口传来了一串轻快的笑声,容沁晚挽着秋露儿的手臂,两人手上都揣了个放满采购来的绣品的篮子,有说有笑地探讨着刺绣的技法。 “舒棠你醒啦。”容沁晚欢呼了一声,轻快跑了过来。 “你看,我买了好多绣样,玢州的绣法真是好有意思呢。”她一脸满足地展示着篮子里的绣样。 应舒棠只能认出这是几种不同颜色的花,捧场地点点头。 “还有啊,我和秋露儿在买东西的时候,特意问了小贩们房氏在玢州如何,你猜如何?” 应舒棠这才来了兴趣:“如何?欺男霸女?鱼肉百姓?” 容沁晚叹了口气,摇摇头:“房氏在玢州的声望好得很。”她掰着指头数着:“筑桥、建学堂、造粥棚、甚至还有义庄,每年还会开仓济粮。总之,是有口皆碑大善人!” 秋露儿也附和道:“容二小姐同我也去看了房氏所建的学堂粥棚,确实不假,都在接济百姓。” 应舒棠听在心里,用手支着脑袋,不为所动。 她见识了纪京房氏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愿相信玢州房氏是什么好人。一些世家大族表面乐善好施维持口碑,背地里搜刮百姓大肆敛财也是常有的事。 玢州房氏,究竟该如何着手彻查...... “砰!”几本厚厚的账册被重重砸在桌上,扬起的劲风直扑杭明的眼睛,他眨了眨眼睛,脸上依旧一片平淡之色,仿佛差点被砸到的不是他一般。 萧恒见他如此,气得笑了出来:“好,很好!房氏清清白白!是这玢州人人爱戴的望族!竟是父皇错怪了房氏,是本宫多跑这一趟!” “殿下息怒。”杭明从善如流地起身,一掀衣摆又要跪下。 “你给我站那!又跪!又跪!真是显着你了?” 杭明面无所动,极其听话地直挺挺站在原地。 萧恒冷笑一声,讥讽道:“食君之禄,却不担君之忧,杭大人,你与房氏沆瀣一气,可对得起父皇,对得起玢州的百姓!” 杭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晦暗,张了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慢慢合上了嘴。 萧恒将这一点变化看在眼里,重重拍了拍桌子吼道:“你想说什么?倒是说出来听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