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坠入一场无极春梦
“你有什么办法!” 听谢不倾如此言语,魏轻心中难免有气。 他是当真着怒,即便平常在谢不倾面前都不大高声语,现下也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大人苦心孤诣数载,便是为着这一口气至今,忍看多年谋划付诸东流?” 现成的法子就在面前,他却一直迟迟不用。 若是当真舍不得,不肯用,那也尽早说了,他再着人去找法子。 无论如何也比现下他这般一日比一日憔悴些要好。 里头的声音静了一瞬。 魏轻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道:“大人志在四方,不应计较眼前得失。” 他话音刚落,在他面前的博古架忽然挪开。 密室不大,一目了然,没甚新鲜的,只是更多的血腥味从里头涌出,逼得魏轻都后退两步。 谢不倾就站在密室门口的阴影里。 他的肌肤苍白得可怕,不见一丝血色,墨发松松披散着,将他的苍白昳丽都笼在一处,似是见不得阳光的妖邪。 谢不倾没着平素里常穿的朱衣,一身淡色的衣袍愈发显出他的形销骨立,像是一团生于混沌中的云——而这云上生出红梅几枝,点点刺眼,几乎将这衣袍染成了血衣半件。 “大人!”魏轻的目光触及他浑身的血渍,紧紧一缩。 谢不倾没管自己唇边的腥甜,只半阖着眼,声音低哑:“魏轻。” 他鲜少连名带姓地喊魏轻,不见几分威压,却莫名让魏轻压力陡增。 “何为得,何为失?得失之间,又该如何?” “这……”魏轻答不上来,嗫嚅半晌,才道:“劳碌数年,收应得之物,报应报之仇,此为得。应得之物不得,则为失。而为所得,一切皆可失。” 谢不倾笑了一声,并不看面前的魏轻,只看着自己连指尖都沁出青黑毒色的手,沾了血色的薄唇轻启:“一切皆可失?魏轻,你亦是凡人。” 他忽然抬眼,看着面前面色复杂、漏过那么一刹那惊愕的魏轻。 一颗极大的血泪从谢不倾的眼角滑落,滑过他面无表情的面颊,滴滴落在他的前襟,飞溅出几朵血花。 魏轻被吓了一跳,却又想起来,谢不倾身边的近侍非夜上回便与他悄然说过,九千岁毒发严重时甚至会七窍流血——彼时他还以为这毒不会发作得这样快,却不想非夜字字属实。 他心中百味杂陈,正不知该如何反驳,便听得谢不倾喟叹。 “魏轻,你亦有割舍不掉的东西,放不下,舍不得。” “苦海行舟亦渡不去,一啄一饮当是天定。” “本督……亦如此。” 他的神情并不哀切,甚至十分从容。 亦或者说,魏轻从未在谢不倾的面目神色中看过哀切与怅然,无论如何,他总是如此从容不迫。 但他也鲜少见过谢不倾的神情这样平和。 魏轻与他相识这些年,从未从他口中听闻他曾有何割舍不下的东西。 为这一切,他可以舍去这健全机体,可以与虎谋皮,可以忍常人不能忍,可以割舍自己的一切尊严与高傲,以过往多少年的污秽与卑贱,换来今时今日之地位。 能忍常人之不能忍,魏轻从未将他当做凡人看待。 而如今,他道神明俯首,他道自己亦为凡人。 他……舍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