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
沈鹤亭给卫缄使了个眼色,卫缄一看便懂,给校场边缘的紫甲卫打手势:“带上来!” 一共十人,打头的那位叫华全,原是华全的内侄,寿宴兵变的时候他在城外巡逻没法在竺州府给华全祝寿,所幸逃过一劫。竺州收复以后,他还在城外试图顽抗,就被守在竺州大门外的紫甲卫把手下的兵剐了个干净。 华全投降,在狱中也不安分,第一天说什么这是他华家的地盘,司礼监的人也敢鸠占鹊巢。说了半天狱卒也只是在他面前晃悠晃悠,没拿他怎么样。 华全瞧这,觉得自己肯定是死不了了。第二天就开始肆无忌惮,点名道姓地骂沈鹤亭一个没根的货那么猖狂,挟持了李怀璟又跟小太后眉来眼去好让自己上位……骂得别提多难听。 结果都骂得那么狠,司礼监派来监视他的人也还是无动于衷,华全更加自信,这必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苦其心志呢。直到现在这一刻,他还做着出狱后就当上竺州守备大将的春秋大梦。 紫甲卫把他送给卫缄,谁知他一把薅过自己,摁着脖子强迫自己面对众将士下跪。 华全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何故,何故如此!吾乃竺州军佥事,尔等阉人走狗竟敢如此对我!” 卫缄一向是沉默寡言、彬彬有礼的,毕竟少年时在萧家军,上行下效的都是萧大帅谦逊有礼的军律。何况他还给沈鹤亭当了这么多年亲卫,春秋刹里的规矩都是用头颅血肉砌下的,卫缄早就活得人如其名了。 可摊上华全这么没眼力见还没有自知之明的货色,连他卫雨墨都忍不住当着几十万军士的面、抬腿往他后脑踹了一脚。怼得华全脸朝地,碎了三颗牙。 这下倒好,华全除了痛苦地哼哼,吐不出别的脏话污染太后跟掌印的耳朵了。 卫缄抖平被掀起的袍角,站得离华全稍微远些,两手继续抱腹,安静地等在检阅台下等下一步指令。 花纭垂眸扫一眼台下,足足有三十八人,身边各站一位沈鹤亭的紫甲卫,正提着军刀枭下他们的头颅。 他们该死的。 他们是华安的心腹,是竺州城中说得上话的军中统领,但凡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有一点良知,靖州就不会苦苦死守,城内的百姓都不会死那么多,梁青山就不会断了尊严地死去。 直到沈鹤亭与李怀璟杀进华安寿宴,见风使舵地投降,毫无主见与信仰,北疆容不下这群又胆小又没良心的墙头草。 花纭咬紧后槽牙,她狠狠睨着那些穿着脏污的囚衣、安安静静地垂头跪在那的人。他们也许还不知道自己要被枭首,或者已经知道了,却选择麻木地面对生死,就像他们看到城外靖州百姓易子而食那般平静。 倒是华全,像个活人。 花纭冷笑出声,她戏谑地摇摇头。 沈鹤亭见状,朗声道:“行刑——” 卫缄与一众紫甲卫扬起了三尺军刀,乌云翻墨之下,刀锋反映着竺州军麻痹的目光与濒临消失、绝望的天光。 有人抬起了头,望着深灰色的天空,重重地哀叹一声:“天道颠覆——” “储君若知,生下便有一位嗜血残暴的母后,鲜血从鄞都流到北疆,是否不愿来世上一遭!” 此人正是那三十八人中最末一位,他忽然暴起,面对着花纭,愤慨道:“我等既降,为何还要遭此一劫,究竟是朝廷要杀我等,还是太后掌印要杀我等?!” 他背对着光,唯有一双眼睛在晦暗不明的光影下显得极为熠熠:“我与华佥事一样,是真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