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厉
未到巴黄王府,她便听到了高亢的奏乐声。 离得越近,那乐声更是轰鸣,而嘈杂声下,还有重兵把守,面不改色地绕着王府夜巡。 她以为府中在宴客,且座上最少也要有一半的聋子,否则她无法理解为何深更半夜,巴黄王要如此哄闹,搅得一砖一瓦都要破碎。 请进厅房时,巴黄王正背对着她奋笔疾书,意兴正酣,只挥了挥手,示意他人勿扰。 房中的五足兽熏炉飘出袅袅的白烟,极厚重的草药味充斥着偌大的厅房,她仅闻出了白丁香、白芷和荆芥,似乎为了使药性平缓,还加了多种香料。 下人退出去关上门时,乐声一下子被掐住脖子,断在了门外,只低低地扬着音调继续奏着,艰难地传进来。 这个巴黄王,自己听不得噪音,把厅房做成了消音的密室,却仍由这鬼哭狼嚎的音调滋扰别人。 她忍不住拍了拍耳朵,清了清脑中的杂音,才看见巴黄王已扔下那支粗制狼毫笔,侧着身细细打量着自己。 “公主,这番入乡随俗的功夫倒是很到位呢。”他开口打趣她的装扮,站起来朝她做了一个拱手礼,随意得有些无礼。 她微微颔首,也不甚用心地回礼。 巴黄王李成检,并非汉人,也不是本地的巴黄族,而是北方丘砣族,其父曾率部替先皇平叛六城之乱,因有兴复之功,故赐李姓,封巴黄王。 先皇本意是希望其镇守南疆,平蛮邦之患,自那时起,南部除了边关不时有敌来犯,总的来说已安定了十数年。 但李成检一族却仿佛被遗忘般,已被朝廷忘记。 她入府时看得仔细,巴黄王府建来也有数十年,但府中的景致皆仿中原,生怕当地的特色连府上的空气都沾染了。 更不要说李成检那目中无人的样子,说起汉话时,一字一句都咬得极准。 他面相颇有些阴柔,特别是一双眼睛,毫无顾忌地落在李及双面上,如同一支在盘桓的苍鹰,俯瞰着地上的雏鸡。 他朝蚕冰枕上盘腿一坐,又在铺满宣纸的地上随手一挥,示意她也落座。 她没动,只是问:“巴黄王这么晚请我到府上,是有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要说吗?” 李成检一愣,继而抚掌大笑:“有趣有趣,本王就猜想堂堂公主,金枝玉叶未经风霜,却能千里迢迢近乎孤身来到我们这偏远之地,肯定不会是个孬种。” 他想要故弄玄虚,自抬身价,最后却如此粗鲁地羞辱她,更显出此人之心险恶不已。 她面上丝毫不恼,只平心静气地回:“若你知道我为何而来,就不会觉得这是件玩笑事了。” 李成检缓缓收了笑容,“试问公主为何而来?” “巴黄王神通广大,不可能猜不出吧?” 李成检似是很喜恭维,听了这话便受用地坦白:“我知公主想救岳长史,真是大情大义。只是恐怕你要失望了,青络脑无药可解。” 话到这,她便明白自己的行踪不是伍季海透露的,他能够如此快速地掌握情况,若非城中布满探子,则绝不可能做到。 “既如此,巴黄王要与我相商何事?” 他一听,竟露出大吃一惊的尴尬神色:“怎么?本王手下的奴仆是这样说的吗?她汉音较差,还可能口齿不清,让公主误会了。” 李及双看着他一惊一乍,有意玩弄的样子,胸中陡然生起不耐。 这人干脆就是个疯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