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三两(上)
惯了,刘鸳儿一眼便看出那家具木料漆料用得极考究。 女官低声地说:“各位自行开始表演即可,贵人们满意了自然会拉开帘幕。”说完就要退出去,又好心地补充一句,“请各位不要做任何不轨之举,以免冒犯了贵人们。” 华女本来年岁就小,被这么一教训频频抬头向帘外张望,拿琴的手一直不停的抖。 刘鸳儿年纪最大,见过的场面最多,此时只生出一丝无来由的恼怒,她不喜欢这样被圈起来凝视的感觉,像是昌衢城每年上元节表演的猴戏一样。 她们按照以往的流程表演,一曲毕了又接下一曲,就这样连着四五支曲子过了,纱帘外一点声响都没有。唱曲的伶人也有些急了,问她们:“该不会存心捉弄我们吧?这屋里没有贵人?” 华女伸手摸了摸帘子,又想起女官的话,便如被烫了一般缩了回来。 刘鸳儿把排箫置于膝上,很小声地说:“我们休息一下,然后继续。” 看官不给个赏,耍猴人是不允许猴子停下来的。 又是几首曲子结束。 她们这几个新晋的乐伎排演的内容只有这么多,已经没有曲子可以演了。 “鸳儿姐,我有点害怕。”华女抱着嵇琴细细的颈,手里的拨片掉到了地上。 刘鸳儿俯身去捡拨片,忽然一只大黑猫从纱幕后面冲进来,她与猫皆受了惊吓,同时发出一声尖叫。那玄猫从她手背上跑过,蹬破了她的皮肤,仓皇地撞了好几次桌腿才跑掉。 华女有些受不了了,眼泪在眶子里打转,她抓住刘鸳儿的衣角,说:“鸳儿姐,咱们……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其余几个女孩子都把目光投向她,等着她拿主意。 她捂着手上有些渗血的伤口,想了想,对着看不清楚的纱幕行了一个礼,恭恭敬敬地说:“各位贵人,奴家们实在没有曲子可以演了,敢问贵人奴家们可否自行离开?” 没有回应。 这里大概没有人吧。 刘鸳儿把刚刚那句话又重复了两遍,依然没有回应。她咬了咬牙,转脸对掉眼泪的华女说:“收好乐器,咱们自己走。” 几位倌人互相看了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便默默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只有刘鸳儿的排箫体型小巧,一个精致的小背囊就装下了。她再次转头看了看那神秘的纱幕,忽然觉得这一层比纸还薄的织物,隔开的就是人与猴的世界。 她不甘心。 一步退回去双手并用抓住纱幕用力地扯了下来! 那冰凉的织物坠落到她的身上,短暂的遮住她的视野,又沿着她俏丽的轮廓滑下。 就一眼,就看一眼这纱后面的、人的世界。 就一眼,一眼就看到左手末位那件团云暗纹的墨绿色长衫,一眼就能看到那人入鬓的长眉和深陷的眼窝。 她愣住了,帘子后面确实坐了七八位贵人。 一班倌人连忙跪下,华女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唯有刘鸳儿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恭喜子礼了。”居中的中年人拍着手说,“眼光真准,难怪严大人榜下捉婿选了你。” 她的目光定在绿衣青年身上不能挪开,他站了起来,对着中年人鞠了一鞠,道:“子礼运气好而已,莫大人承让了。” 他叫……子礼? 他转而走到她面前,也是鞠了一鞠,说:“多谢姑娘替董某人赢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