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了反派
景襄二十七年上冬,秦地都城夜弋下了第一场雪。 都城近城外的旧街上,一座不起眼的破茶楼里,温翘裹着不新的棉袍裾裙,半截指头露在袖子外,捂在嘴边,边呵气边下楼。 昨夜西风太烈,茶楼年久失修关紧门窗也止不住漏风,冷风钻进房里吹得温翘骨头缝里发痒,半夜起夜好几次。 “老板娘今个起得早。”天井中扫雪的伙计阿湖见到温翘后憨厚一笑,停下手里的活跟她打招呼。 温翘心想按她穿书来到这儿之后赖床的劲儿,现在至少半中午了,只是今日下雪天阴,不大显,但她还是点点头。 茶楼生意不好,平日便几乎看不到客人的踪迹,今日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就这么几个人跟着自己,每天除了干点零碎活计,忙也不算忙,就是吃不上干饭,只能喝稀的,她发愁的时候也会抽空心疼一会儿。 温翘在一楼拣了张靠里的桌子,围着烧不旺的炭盆,矮身隔着裙摆窝在坐席上。 她四周看了一圈,见比往常更安静,哎了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阿海和阿册呢?” 阿海是楼里另一个跑腿打杂的伙计,是都城近郊的本地百姓,家里有老有小,农忙时回家种地,到了冬季这种田里不出庄稼不生草的季节,就在茶楼里帮衬做工赚点钱补贴家用。 阿册本名文仲册,是茶楼账房,两年前南边来的准备上都参加科举,后来身上盘缠花干净后没了生计来源,被茶楼主人带回来后,暂时靠在茶楼写写招牌,管管账,好歹吃喝不愁有个地方落脚,闲暇时还可以温书。 阿湖听温翘问两个人下落,把扫帚上沾上的雪掸进脏桶里慢吞吞应道:“阿海家里老娘起热了,娃跑了几里地来报信,跑得鞋都烂了,就回房想给孩子找件旧衣服先裹着脚,省得一会回去的时候脚皮一烂成了冻疮,干起活不方便。” 见温翘点点头,阿湖暗吐了口气,一般老板娘这样就算是事了结了的意思。 “那阿册呢?”温翘冷不丁追问道。 阿湖顿时面露难色,他一向不怎么会骗人,憋得脸通红半晌才结结巴巴回道:“他......他,街口王掌柜让去一趟,说要写块新匾,门口的对联,也,也要换......” 二人对答间隙,账房文仲册正好从后院的门进了堂厅,下雪的天气,身上披着的灰毡旧斗篷因为太大挎在身上,越衬得挨过冻的人两腮瘦而泛青,双目无神。 见温翘起得比平时略微早了些,阿湖又绞着扫帚有些讪讪的看着自己,他走上前一言不发。 阿湖去天井接着扫雪,温翘见文仲册从怀中掏出一串雀钱,是要给自己的意思,便不推辞伸手接过后掂了掂,这种钱杂质少,比官钱光泽亮,质地更纯。 铜铸币贴身掏出的,怀里揣那么久竟也没什么暖意,反倒冻得发黏,粘指尖皮肉。 温翘看他,他看脚上鞋边的破褛。 温翘语气平和但坚决:“茶楼里不许私自接工,这规矩从这儿立起来开始就没坏过。外面进来什么东西出去什么东西我都得知道。” 这其实不是什么茶馆的规矩,而是温翘在娱乐圈里带艺人时候的规矩,作为经纪人,安全,身价,私生活什么都管。她立的一点,重中之重就是不能背着她接私活,她给本土化了一下用来管伙计。 见他沉默着点了点头,温翘对他道:“你刚从外边回来,劳驾你再走一趟。” 外面雪都快一尺厚了,光屋里这阵穿堂冷风都吹得人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