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心（四）

周管事恭敬地接过礼单，仔细看完：“不如把这十二颗大珍珠换成南珠，锦匣的尺寸改小，您看可好？”

段有为：“哦？老周你也是不看好那二公子薛楠康？”

周管事：“回老爷，那薛二公子乃是妾室所生，并无任何助力，薛阁主正室毕竟是铁砂帮帮主罗煜城的亲女，如今铁砂帮又抢了鸿兴的码头，我们虽也叫个武林帮派，可毕竟主营商道，又何必因为一个二公子得罪了经营海船生意的人呢？”

段有为叹道：“你说的这些我也都想过，鼎剑阁乃是武林当今第一大帮派，阁主薛正道已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两个儿子，大儿子薛楠川不仅是正室嫡出，且文武全才仁义为怀，是人人交口称赞的豪杰英雄，二儿子薛楠康则是自少时起便有杀名在外，据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鼎剑阁的继承人之位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然而…”

“然而您前几日见了那薛二公子薛楠康本人，便有了别的想法。”周管事适时地接道。

“不错，周管事果然知我心意。”

窗外的坞佬翻了个浅浅的白眼，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可屋内的段有为却打开了话匣，滔滔不绝了起来，“咱们聚宝轩能存在到今时今日，便是因着我们一贯跟紧时势，能及时站对边，那些中立自保的，到最后，两边都不会要。”

周管事：“轩主指的可是那岭南府？”

“岭南府也是江湖中的老字号了，可到了钱柏广这一代，属实无用了些，他钱柏广总想两头不沾左右逢源，但又不懂发展帮派硬实力，天下间又岂有这般美事？”段有为神情中带出几分不屑。

周管事：“所以其才落得要向鼎剑阁投诚的田地？”

段有为：“是也不是，要投诚，钱柏广大可以挑一个近一点的武林帮派投诚，没有必要选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鼎剑阁，我看他是独独相中了薛正道那二儿子薛楠康。”

周管事：“哦？”

段有为：“薛正道表面看着对两个儿子不偏不倚，但实则却是处处防备，生怕祸起萧墙，大公子薛楠川才刚降生，就定了娘家强势的儿媳做娃娃亲，如今那薛楠川的儿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薛楠康才刚刚新娶，薛正道的心可真是偏透了。”

周管事：“哎…”

窗外坞佬双眼微眯，无声地打了个呵欠。

屋内，段有为激情四射指点江山：“而正是因着他这种偏心，薛楠康才势必要去外面自己闯，钱柏广的岭南府送给薛楠川，也许只是根嚼之无味的鸡骨，但是于一无所有的薛楠康而言，却是一根溺死之人的浮木。”

“那轩主为何又对那薛二公子薛楠康另眼相看呢？”周管事不解。

“那薛楠康这次去岭南府迎亲，路过我聚宝轩，竟亲自上门采买金器为新娘添妆。”

周管事：“我聚宝轩本就金器出名，这也寻常。”

段有为：“非也，我觉得那小子倒像是在示威于我等。”

周管事：“示威？”

段有为：“中原武林，向来讲究一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道理，武林门阀世代更迭，不过弱肉强食罢了，那岭南府势微，我们这些秃鹫又怎能不动心想要上前咬上一口？钱柏广前脚与鼎剑阁结亲，薛楠康后脚就来聚宝轩采买，哼哼。”

“那岭南府离我聚宝轩甚近，若是能分摊其部分商线，却是一大笔钱路。”周管事恍然大悟。

“可惜啊…”段有为说罢对周管事挥挥手，“行了，你下去吧，这礼单我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