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徐姑娘,你姨娘为何被两种兵器从同一位置刺伤?” 徐奕清的眼睛突然红了,他转头捂脸,似乎回忆起了伤心事。 魏方常年混迹军中,都是些流血不流泪的大老爷们,没经历过一问就哭的场景,他略慌乱了下,本欲坚持的冷硬态度没维持下去。 “咳!”魏方握拳清了清嗓子,“姑娘若是不方便回忆,等你姨娘醒了我再来问。” 徐奕清微微摇头:“我没事。” 他深吸口气,将一个柔弱女子的坚毅演绎得淋漓尽致,顿了顿,才说:“当时流寇来得急,要害我的婆子刚刚毙命,店家也逃难去了,我跟喜乐也从客栈跑出,结果半途失散,幸好我遇见了姨娘。” 魏方点了点头,觉得这姑娘讲的合情合理。 徐奕清眸色微微一黯,说:“那时候,贼人在城中四处杀人,我和姨娘走投无路,就藏在了附近的房屋里。哪里知道那是兴元县米粮店的宅子,我跟姨娘都清楚这些贼人就是为了找粮食而来,我们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 魏方沉默地听着,没有插话,他本就不是个主动的性子。 徐奕清又说:“本来我们想出去换个地方,可贼人已经杀到了外面。于是姨娘想了办法,把仓里竹笆里的米粮袋子搬出来,我俩藏在了竹笆里面,借着昏暗隐藏踪迹。” 魏方想起徐奕清当面给徐老太爷跪下的果决,心说,这主意怕不是这姑娘想的。 他难得地插了句:“这跟你姨娘受伤有什么关系?” 徐奕清红了眼眶,低声说:“姨娘把我护在里面,那些贼人用刀刃反复刺进来,才伤了她。” 魏方疑惑地问:“他们怎知你们在其中?若是知道,为何只刺伤,不把你们抓出来?” 徐奕清摇了摇头:“他们不是故意刺伤我们。我当时听那些人说‘找了几处,里面全是碎石,以次充好,这些黑心商家!’‘不对啊,老大明明听人说,他们把粮食藏在城东井水巷里。’‘再找找,没有米粮漏出的竹笆都别管了!再耽误下去,辽阳县的衙役就该来了。’” 说到这里,她轻声道:“他们拿刀剑刺竹笆,本来只是判断里面是不是装了粮食。结果姨娘以背抵挡,才受了这等伤害……” 徐奕清骗人时,惯来都是演得代入感极强,死人都被能他说活,旁人也能清楚明白地与其共情。 魏方听完徐奕清所言,也忍不住微微一叹,心里关于卿九伤势的来源疑惑倒是解开了。 从竹笆缝隙同一个位置反复刺入的话,伤口确实会在固定地方。那姨娘为了女儿倒是忍得,这般剧痛都没有移动位置。 而流寇们毕竟不是专业杀手,在夜色下着急找东西,估计也没有仔细分辨武器刺入的是人的身体还是碎石充粮的米袋。 此事算是了结,但他面色更为严峻,冬日以来,雪灾严重,北翟蠢蠢欲动,辽阳县衙役的军粮也成了难题。纵然世子和王妃四处奔走,也仅仅凑够了黑骑军过冬的粮食。 原本他们都指望朝廷的赈灾粮,可粮食迟迟未见踪影。 根据线报,赈灾粮在灵州和兴元县之间曾有过踪迹,世子一直怀疑兴元县县令拦截了粮食藏起来,可是没找到证据和粮食所在。 而徐奕清重复的那些话,解开了世子的疑惑。 外地人听井水巷的名字,八成会以为是城市水源充足的地方。其实不然,兴元县的井水巷反而在城外,当地曾经在那处挖出过数口深井,后来又发展成为跟北翟的互市,故而有此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