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徐奕清又陷入梦中了。 荣华似残烛,功名水中月,南柯一梦中,他的一生不仅短暂,还可笑、可怜、可恨。 这场梦与他再次发作的寒疾相伴,纠缠得他整日浑浑噩噩,到最后,他竟然分不清到底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眼前无数人影晃动,他们围着他这个恶人,他们是来向他讨债的。 “因你这阉贼惑乱朝纲,才会有这山河破碎!” “老天不长眼,不早收了你这贱人,留着你祸害我大楚百姓!” “杀了他!千刀万剐!” …… 他不屑,这群人嘴里叫嚷着仇恨,大部分人却连亲自动手的勇气都没有,还不如他这个下贱的奸佞。至少他还知道有仇不报非君子,还知道亲自手刃仇人! 他蜷缩着,身体越来越冷,呼吸却很热,脑袋涨得快要爆开,浑浑噩噩中,那道红衣飞扬的身影好像就站在他的跟前。 “阿清乖,谁又惹你不快,我去砍了。” “你小小年纪怎么就生无可恋了?世间万般精彩,再不济还有我。” “原来你连我也恨,可是阿清,就算我姓萧,我也只是我。” “这是最后一次我帮你,若有来生,愿你我从未相见!” 寒风从车帘的缝隙中透出,吹在徐奕清的脸上,冷得他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视野所及,是摇晃的马车顶,简陋的乌棚灰扑扑的,单薄的车帘时不时被车外的寒风掀起,雪花投怀送抱,直往他的脖颈里钻。 他寒疾未愈,细微冷气也让他身体抖如筛子。他咬着上下颤抖的牙齿,裹紧了身上的被子。那该死的梦竟然让他惧怕死亡的孤冷,那是比起身上寒疾更让人深陷黑暗的无声绝望。 迷糊中,徐奕清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久远又熟悉的女声。 “卿九,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跟我们倔什么?瞧这漫天大雪的,你上哪去能找到大夫?”高昂的女声有些尖锐,还透出几分不耐。 在他的记忆里,徐家那个处处看他不顺眼的嫡母王氏,就总是这样刻薄的声音。 温婉绵细的声音回道:“夫人,大姑娘的寒疾拖不得,眼见着本就快要好了,若是又严重了……” “哟,你这是怪我非要带你俩出门?” “卿九不敢,夫人,虽然大夫没来,我却从他手里拿了五药手炉回来,据说对寒疾有奇效,我这就给大姑娘拿去。” 徐奕清迷迷糊糊地想,母亲还在世吗? 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想要确认,就在这时,外间声音又近了几分。 雪地被踩得咯吱响,他感觉有人走了过来。 “今日入城前,大姑娘能不能醒?” “恐怕有些难。” “醒不过来也要醒,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今夜的吊唁队伍里,必须见到她。” “夫人,这……” “你给我记好了,徐家是戴罪之身,按理不能在辽阳县久留,今夜一过,明日正午怕是就要返程。你可不能让她坏了侯爷的谋划!”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卿九不过青楼妓子,是我善心留你在家中,还请侯爷赐予你身份,你才能堂堂正正立于人前。这一切我们能给你,也能收回。” “说起来这也是她的好运,她从你肚子里爬出来,能是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