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骑身披重铠的人聚到一块儿,聚拢成一座钢铁打成的、刺眼的小山。 见柳璨毫发无损,韩策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柳璨却恍若未觉,只是低头观察着手中的长枪。 鲜血把红缨染得更加鲜艳,红缨湿漉漉地贴在枪身上,染下几道血痕,只是枪头钝了。 可惜了,不能用了。 柳璨暗道一声可惜,随手扔掉了长枪,俯身从地上捞起一把匈奴人用的狼牙棒,在手中掂了掂重量,这才半搁在马背上,言语轻快:“韩总旗,咱们去别处逛逛?” 目光却看向不远处的马车。 倘若那人同自己一样,那么听见了自己的姓名,她应该会出来才对。 战场厮杀时,血肉与兵刃相撞,一场下来不知要废掉多少刀枪剑戟,因此老兵们都养出了检验兵器质量、捡拾合手兵器的能力。 韩策自然不会为柳璨捡拾兵器的举动所困惑,却依旧被柳璨这副气定神闲的态度给堵得无话可说。 他心想我一个总旗被勒令跟在您一个小旗身边为啥您是一点不清楚吗?又想我治下的五十多人为何个个骁勇善战、以一当十您也是一点也不清楚吗? 您可是定远侯的幺子,真出了事,我怎么向侯爷交代啊? 长刀在手,韩策气得朝马上的尸体又捅了两下,双腿一夹马腹,喝道:“跟紧我!” 柳璨从善如流,慢悠悠地调转了马头。 韩策见柳璨这般态度就气,转头又吼了一句:“柳璨,再敢离开我半步,我剥了你的皮!” 身后并未有人叫住自己,柳璨眼角余光瞥向顾昭,又添了一把火:“唉唉,知道了,韩总旗莫要生气,我这就随您回去。” 眼看着柳璨就要跟着那位韩总旗离开,而别处有没有匈奴人还未可知。顾昭心一横,对着柳璨大喊:“柳璨,你等一等!” 柳璨策马徐行的身形一滞,手拉紧了缰绳。 柳璨调转马头,其余二十几人也调转马头。除了下去牵马、剥盔甲和割首级的几人,其余人悉数簇拥在了柳璨身侧。 柳璨松了缰绳,两腿轻夹马腹,马儿迈着步子徐徐而来。他一双眼紧紧地盯着顾昭,声音里隐约有着几分急切:“你认得我?” 顾昭的目光随着柳璨移动,不经意间看到匈奴人的尸体被割了首级,腔子里喷出一滩的血,顿时身体瑟瑟。 马儿拾步前行,柳璨似乎注意到了顾昭的异样,余光瞥到战友忙碌的身影,下意识拉紧缰绳,让马儿行走几步,用自己的身影挡住战友的动作,这才笑了,“真认得我?” 顾昭第一次见柳璨笑,不由有些恍惚。 该怎样形容柳璨的笑呢? 明月照江,清风拂岗;干净清爽,见之难忘。 明明他身上银盔染血,却无端让人觉得心安。 想起前往护国寺路途中未知的危险,又想起车厢中的母亲,顾昭定定心神:“……不认得。但我有位故人,名叫柳璨。” 顿了顿,顾昭笑道:“我还以为是故人呢,是我误会了。不过,诸位若是有空,能否护送我们到护国寺去?等到了护国寺,我定然有重礼奉上。” 说着扬了扬手里沉甸甸的荷包,好像下一刻就要扔过来。 韩策心下了然。 方才他大声喊了柳璨两次,对方记住柳璨的姓名并不难。 深闺女子看见厮杀场景,一时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