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十七觉得时间大概可以了,把富贵放在腿上就去端面前的汤,手指摸到碗突然想起什么,张口欲背,两只鸟类见到她取汤的动作又骚动起来,翼鸟忽然伸长了脖子像蛇一样咬向了木碗,眼中满是贪婪,能看见节节颈骨间被硬生生拉长的凹陷。 只见被端在幼童手中的汤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已经能够感受到蒸腾的热气了……它的头最终停在了那里,心脏被风刃穿透,然后头颅脱离长如蛇身的脖颈,后知后觉地摔落在地。 虚的刀上还是没有沾上一点血迹。 鹰恶狠狠地瞪着十七手中的碗,十七想了想当着别人的面吃别人未出壳的后代好像有点不好,于是把装着蛋汤的碗放下了,抬头一瞧顺手抽出虚的刀鞘就将汤碗推了过去。 鹰仰头发出一阵长长的嘶鸣,甚为凄厉,十七心中的愧疚翻了个倍,正想着把锅里的汤还过去也不能补全它失去的孩子,却见鹰嘴一吞,连汤带碗下了肚。 十七目瞪口呆,伸手拉了拉虚的和服下摆,颤抖地指着那只拍拍翅膀准备回去的鹰:“那个蛋是它窝里的吗……” 虚给了肯定的回答,他露出饶有兴味的笑容:“这就是你的世界啊……”刀身轻轻嗡鸣了一声,似是回应。 十七看见鹰走的时候顺嘴叼走了被遗弃在外的蛋壳,手里紧紧拖着虚的衣角,清了清嗓子,开口就背:“故人西辞黄鹤楼,此地空余黄鹤楼。昔人已乘黄鹤去,黄鹤一去不复返……” 虚:“…………” 十七:“我知道,下来抄十遍,我这就抄。”十七摸了摸刀鞘,真的好有亲切感,说着拿起刀鞘在地上写了起来,写的还是她背的那玩意。刨起来的土洒在虚的脚背上,白袜瞬间灰灰白白。突然她抬起头小声嘀咕:“我觉得意思很通顺啊……” 虚脸上的阴影似乎深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或是被哪一个行为气的,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不必了,回去再补上。” “那多不好意思,我不是一向最听话了吗?” 对于这个言论,虚只用了一个音节来回答:“呵。”他抬起猩红的眼睛,远飞的鹰只剩下天空中一个模糊的斑点,偷摸到锅边的黑狼忽然感受到一股森寒杀意,一时难以动弹,虚随手一掷,长刀插进黑狼的胸腔,从心脏中穿透而过。 黑狼几乎被掷刀的力道带出巨石下,又难以遏制地向前踉跄几步,僵硬的腿机械地牵动肌肉,终于绊在一块石子上,向前栽倒。好巧不巧,前方是一个陡坡。 狼带着刀滚入荧光闪烁的花海之中,极美的飞絮如散落的蒲公英,飞舞、停驻、又缓慢回落,蓝紫的光点似漫天繁星,几乎使人忘记花海中那正在消融的尸体。 很快只剩一柄雪刃横卧晶莹花叶之间。 十七在虚背上说道:“我觉得俗话说得对。” “什么俗语?” “美丽的东西往往致命。”十七感叹道,忽然反应过来,这句话好像在骂他,因为他好像也属于美丽能够形容的一类,而且对于大多数生物也足够致命,于是连忙补救道:“当然你不是个东西。” 虚手一松,背上死活要跟出来的十七就滑了下来,她见虚跳下的时候连忙去拉,然而掌心里剩下的只有风声与空无。 “不过是一把刀——”她喊道,不过是一柄武器而已啊……只是一件外物而已,值得以半身的伤口来换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