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置
看了一眼,却觉得纸上的字迹潦草,尚且没有此前一半的工整。她随手将纸张往桌案上一抛,微微泛黄的纸张四散摊开,偶然露出的几张上却没有一个字是能看的。 忍冬看得出她的不满,低声解释了两句,“东西送来时,奴婢问过了,说是奉先殿太冷,实在没法写字。” 这大约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只是她是不吃这一套的,“去岁的状元郎据说家中贫寒得很,数九寒天还在四面漏风的房子里用树枝沾水,在木板上练字,据他的那些同窗说,即便手指僵直得连笔都拿不稳,他也仍旧能写出一手好字。” “寒门学子尚且能在寒风冷雪中写出一手好字,他在屋子里待着,还能写不了字来。” 付泠鸢冷笑一声,奉先殿即便再冷,也是四面坚强,固不透风,哪里就真能冷到提不了笔,不过就是心中不平,想着敷衍罢了。 “去将那位状元郎的字寻一副来,送去奉先殿,停了明日长春宫的吃食,告诉付屿淇,明日若还是这样的字送来,他母妃还要替他受罪。” 他们母子两人的罪名皇帝没有帮着掩藏的意思,朝堂内宫人尽皆知,储君新丧,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也没人敢开口多问,任凭她怎么处置,总不会有人多嘴问上一句。 “是,奴婢知晓的。”她抬起手,指了指窗外,“方才见着叶小将军,好似是有话要回殿下。” 付泠鸢起身推开支摘窗,夜风冷冷袭来,吹得她即刻清醒了不少。廊下的风只会更大,只是天色已晚,叶相域不肯进来回话,只肯在窗边吹着猎猎冬风,等着说话。 “今日朝堂上可是有什么要事?” 平日这时候,他是不会等在廊下的,想来是今日打听到了什么,好不容易才找到当差的空闲来说上两句话。 “这些日子前朝有许多人上了章奏,说是要请皇上续娶继后。”他甫一开口,就有一阵白雾忙不迭地从他的口里往外跑,“皇上斥责了众人。” 这样怒斥群臣的戏码,几乎年年都在上演,每年还都要演上数会,还回回都是为着立继后这事。 从前因为有太子在前朝撑着,元妻嫡子又是那样的仁厚显得,朝臣们提起立后,不过也就是奏无可奏,平白给皇帝找些不痛快。现下却不一样了,没有了储君,立后便是迫在眉睫,无论是从后宫升上一位,还是再娶一个,终归要再生一位嫡子出来。 现下便是非要逼着皇帝点头应下,没那样容易善罢甘休。 “父皇这回又是怎么说的?” “皇上说,内宫妃嫔皆为妾室,岂有扶正之理。”他大约是站得累了,转身往窗边靠了靠,依在墙上轻呼了一口气,“又说天下诸女皆不如吾妻,若众臣再提,便退位让贤,把这皇位让给他们来做。” 皇帝对皇后的深情众人皆知,对内宫那些不得不抬进来安抚人心的妃嫔也很是不耐,好在送进来的人也都脑袋清醒得很,倒是没人对皇帝付出什么真心。 不过是一个应付朝臣稳固江山,一个应付娘家换取利益,能各取所需也是两相得宜,左右做皇帝不过也就是这么一回事罢了。 而后皇后过世,为免嫡子地位受迫,皇帝迟迟不肯再立皇后,如今又在嫡子新丧的时候,朝臣们总不好逼得太紧,今次他们能被退位让贤这样的话吓退,下一次便也没这样容易了。 “殿下以为,皇上能撑得了多久,又能撑得过去几回?” 抱在怀里的汤婆子微微发凉,这样暖的屋子里,这样滚烫的汤婆子,不过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