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伏灵对阿隐的不满置若罔闻，在一旁等待郁梦吃完盘里的东西。

郁梦苦笑了一下，也没多说什么，对伏灵的“后手”并不意外。小时候，她见过了伏灵的坏心思，用琥珀光绊倒故意吓坏自己的大妖，或是故意在汤里放过多的盐给无故生气的万有喝。和一般小孩会因被戳穿而感到紧张不同，伏灵从来都是光明正大承认自己的“错误”。

那股天生的坦荡与从容，是郁梦永远也学不会的东西。

想到这里，郁梦偷偷看了眼站在身后照看锅里食物的伏灵。

锅里热气腾腾的，空气中弥漫着肉香与香料味儿，还有淡淡的竹叶清香，伏灵的背影修长安定，让这座无论是记忆中还是现实里都现得有些破败的老屋，焕发出新生的意味。

郁梦用毛巾擦了擦手指，一旁的阿隐正眼巴巴地瞧着碗里的最后一块羊排，郁梦大方地递给她了，这一次，阿隐没有多说话，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仅剩开水沸腾时传来的咕噜声，郁梦的心中感到一种久违的熨帖，双腿随之变得沉重起来，倦怠的困意缓缓袭来。

等伏灵切好了新蒸制好的香肠，才发现郁梦坐在椅子里，靠在门边睡着了。伏灵没有打扰，眼神却移不动，他甚少与人对视，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是如此，而现在，郁梦闭上了双眼，他才终于敢看向梦之所求。

郁梦看上去虽仍有倦意，但气色好了许多，仿佛随时都会再度背上行囊远走他乡。

伏灵想留住她，但不会说柔软的话，也不懂克制心中对郁梦离开的恐惧，最后表现出来的，只有他自己也厌恶至极的愤怒。

他收回了目光，阿隐注意到他的眼神，忍不住嘲讽：“人睡着了才装深情，给谁看呢，你不会是和万有学会这招的吧？”

听到这个名字，伏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稍微瞥了阿隐一眼，阿隐惦记他手里的食物，又忌惮他不按章法的仙术，连忙换了语气，脸上装出了撒娇的神态，说：“香肠再不吃就冷掉了，既然她睡着了，就给我吃吧，反正，你也不会放我走。”

伏灵笑了一下，仍是淡淡的，嘴角微微上扬，那张平日里面对外人几乎波澜不惊的脸，俊秀如画，可无论如何赞美，画都是死的。

但在这个瞬间，阿隐发现伏灵似乎比之前更生动些了，那些被半仙的教养与身份遮掩得恰到好处的玩心，戳破了面具，仿若天光一现。

伏灵轻声说：“不想给你。”

阿隐反问：“那你给谁？这院里没其他人了。”

“嘘，”伏灵示意她小声点，随后自己给这次交谈画上了句号，“给野狗吃，也不给你。”

第二天，竟是个雨天，雨水落在洞天，土壤丝毫吸收不了水分似的，雨水全都化作地面的小溪流走了，郁梦撑着伞在老屋对面的田野里走了好一会儿，发现了这个问题目前无法解决，过度的妖气会抗拒天地规律，这是她从小就学会的常识。

回到家吃午饭时，郁梦不知道为什么阿隐不愿意吃那盘香喷喷、油脂丰盈的香肠，还以为是山鬼一族不喜欢这种熏制食物。

郁梦抢着去洗了碗，又睡了会儿午觉，醒来时，发现伏灵不在，说来奇怪，她没有小时候醒来见不到妈妈时的惊慌感，而是依照直觉快步去了烈橘树那儿——伏灵可能回到树里休息了。

这一看不要紧，郁梦发现烈橘树本来干枯的枝桠竟然萌发了几片嫩叶，奇异的清香传来，她仔细嗅了嗅，发现不像是橘子叶，反而像伏灵身上的海桐香。

她用手指敲了敲树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