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多进些饭食,再喝一剂汤药,便可大安了。”
见医士提了药匣退去,他转头看了眼斜靠在软榻上的少音,丢出几个字,“没用早饭?”
她难为情的嗯了一声,没有去迎对面灼灼的目光,注意力都放在盆景上。
没过多久,听见他有些动静,少音用余光打量,见他拈起桌上横放的药方,回看了她一眼,快步向堂外走去。
热热的汤饭下肚,精神似比来时好了许多。她生的白皙,又成日窝在深宅大院里,半天见不着日头,说不出的细滑白净。如今吃了饭食,又喝了一剂汤药,药力催发之下,秀丽的双颊上晕出一片红艳,给她添了几分柔美和娇俏。
陆戈提步进门,一眼就瞧见了软榻上的美娇娘。他往榻边的软凳上一坐,身子高出了那盆景半截,两人之间似有遮挡,又好似没有遮挡。
他投来一束目光,“好些了吗?”语气温和,像这时节吹的暖风。
少音嗯了一声,用手捂了捂微热的面颊。
“你不用一趟趟地往这里跑。薛崇案牵连甚大,够你忙前忙后了。”本来她再坐片刻就要回去,没想到他又过来了,只好再扯几句闲话。
他沉默了半响才道:“无妨,快结束了,三日后在闹市口行刑。那天街上人不会少,你别出门走动。”
似乎被人知道秘密也挺好的,他现在与她讲话,有了几分人气,也能好言好语。两个人不像是相识尚浅的新交,倒像是经年往来的旧友。
她点了点头,暗暗把话记下了,忽又问道:“怎么个行刑法?”
开国以来,因私藏兵器被问罪的虽然不多,但也有先例。凌迟、腰斩、车裂……极刑之下,血肉横飞,方能彰显天威、震慑人心。只是不知道薛崇是个什么样的死法。
他静静的注视着她,“斩首示众,朱批已经下来了。”
“陛下真是宅心仁厚,这等极刑之罪,要落到先祖辈儿手里可惨得很。”
她脱口而出,惹的陆戈打眼瞧她:“胆子不小,敢在背后妄议陛下。”
“天高皇帝远,只要你不往外说,谁会知道呢?”不知不觉,她可以松弛的与他交谈,全然没有之前的拘谨。
“你就不怕隔墙有耳?”
“太守府衙都是你的人,怕什么。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我也不怕。看在长姐的面上,陛下应该不会为难我吧。”她扶了扶额,自顾自地说着。
“既然面子这么大,为何还担心抄家流放,家产充公……”
“嘘!别声张。”
这话她听不得外人说。她只会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翻出这隐秘的心思,独自思量。一到白日,便要把这份隐忧揣回去收好,在心底压得牢牢的,绝不会让旁人看出分毫。
她有些惊惶,换了个话茬,“我听说,薛家人入狱后没有严刑,只是例行问讯。若不是你的主意,自古进牢狱,哪有不掉层皮就出来的道理。那薛崇斩首一事,也是你的意思?”
不得不说,何少音的一双美目天生含情。眼角眉梢,皆是风景。他盯着看了片刻,心底不知何处涌来一丝暖意。
他收了视线,轻轻点头,没有多言。
见他承认,瞧着他侧脸看的少音一时愣了神。屋内出奇的安静,衬得盆景里细细的流水声格外动听。
瞥了眼出神的少音,他轻咳一声,“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伸直长臂,将挡在二人中间的山水盆景往桌案里移了移。中间没了遮挡,俊朗的容颜囫囵个儿的映在她眼里。
她莞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书上的话,不能全信。”
他扬了扬眉,示意她往下说。
“我看过不少杂书,也听过很多传闻,我只当你是个冷面冷心的人。不过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如何?”他追问。
少音顿了顿,“现在看来,你真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