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君子（三）

“韦二的病是因伤口发炎才导致的伤寒，长期的营养不良使他气血瘀滞，若强行服用人参反而会加重他的病情”，万鹤清扬了扬衣摆，席地而坐，“我找了郎中，已经给韦二看过病了，你不必担心。”

陆蔓笙眼里满是警惕，“你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你呢”，万鹤清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继续问道，“非亲非故，你为何拼死救他？”

陆蔓笙沉默片刻，道，“我以前行窃，不慎被狗咬伤了腿，生病那段日子，无力乞讨。是韦二日日分我他乞讨而来的食物，我才得以活下来。韦二还小，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我也是”，看着陆蔓笙疑惑的双眼，他开口道，“我也不想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说出人参的下落”，万鹤清淡淡开口，“你偷的人参是仁心医馆的镇店之宝，如今人参对你早已无用，只要你说出人参的下落，本官可念及你事出有因，处加役流，流放三千里外服苦役，三年后即可返回。”

“韦二当真无事”，陆蔓笙紧紧盯着万鹤清的双眼，“大人当真没有骗我？”

“无冤无仇，我为何骗你”，万鹤清笑了笑。

“人参应该在马棚后的一个狗洞里”，陆蔓笙垂下头，“那日我将人参扔给了狗蛋，这才没被追兵发现。”

万鹤清：“狗蛋？”

“它是一只流浪狗”，她自嘲道，“同我和韦二一样，靠着乞讨为生，都是最底层的蝼蚁。”

“你不必自怨自艾”，万鹤清站起身，从袖口掏出一个小巧精美的瓷瓶，“把这药膏涂在伤痕处，日后就不会留疤了。”

说罢，他便准备离开。

“大人为何帮我”，陆蔓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盯着万鹤清的背影，问道。

“我和你一样，痛恨那样的官府”，他的脚步顿了顿，缓缓说道，“但我无力改变他们。唯有坚持守护好我自己身边这一小方天地。”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三日后，此案便以判处陆蔓笙役流顺利结案。虽李郎中心有不服，认为判得太轻，但好在人参已经物归原主，他便也不再为难。

陆蔓笙被两名衙役押离长塘城，途径万府，得到了衙役的许可，她便上前，恭恭敬敬地朝万府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罢。”

头上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

深紫色的衣摆映入眼帘。她缓缓直起身子，双膝依旧跪在地面，“大人的恩情，蔓笙没齿难忘。”

“这是我的职责”，万鹤清看着眼前这个不肯起的女子，叹了口气，便蹲在了她面前，“既然你不肯起，那我便蹲下来与你说。”

看着她惊讶的神情，他笑了笑，“此去三载，多多保重。韦二的病，我自会将他医治好，你不必挂念。”

“谢谢万大人”，陆蔓笙眼眶不自觉地泛红，“救命之恩，蔓笙不知何以为报。我今后定日日为大人祈福，祝大人仕途坦荡，平安顺遂。”

“不必”，万鹤清轻声道，“我只需你承诺，从今以后，不再当梁上君子。”

她红着眼看向他，他清澈分明的眼睛如同四月的春风，而她就像一株不起眼的杂草，在温柔的春风吹拂下，杂草也能蓬勃生长。

“一定”，她重重地朝万鹤清磕了个头。

韦二在万府调养了近一个月，原本蜡黄枯瘦的脸庞如今也变得日渐圆润起来。他虽年幼，但却无比机灵勤快。万鹤清见他没有去处，便留他在府中当了个小吏。

一晃眼三年过去了，这三年里，万鹤清兢兢业业，处理了上百桩案子。他清廉正直的作风得到了当地百姓的一致认可，逢年过节，万府大门就会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全是自愿来给万大人送年货的老百姓。

万鹤清虽受百姓爱戴，却因公私分明得罪了当地不少的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