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人
摩托车停好,宋茵让梁涵先上楼。 “上楼坐坐。”她停下来,对周戮岳讲。公寓楼门口没泊车,不知道他已经在这等了多久。宋茵忽然有不好预感,从帆布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全部来自眼前这位面不改色老友。 “sorry,我刚才一路坐车没看手机。”她诚恳道歉。 周戮岳平心静气把手里的合同叠好。“去No.209了么”他笑笑。 宋茵刚想问他怎么猜得出,忽然想起自己脸颊还贴了枚从观光隧道里买的文化贴纸。楼栋口有上年纪阿伯推自行车进出,打破二人欲语还休氛围。周戮岳索性直白:“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出了事。” 眼见阿伯锁车动作突然如慢镜头,显然是被两人对话吸引。一把年纪老头也要做厚脸皮旁听客。宋茵当然不遂人愿。“跟我上楼说。”她附在周戮岳耳边。 周戮岳于是跟着她走上去,一步步踏在旧公寓楼水泥灰台阶上却忽然恍惚,好像回到多少年前,暮夏夜,债主突然找上门泼红漆。他为了安抚母亲,开始将墙壁粉刷。 刷到一半才听见身后楼梯有脚步声。“周戮岳。”宋茵走上最后一级楼梯前先喊他一声,仿佛专等他的同意。周戮岳手里还拎着油漆桶,回头看见宋茵站在那儿,仰头,逆着光,雪白的脸色如同玉器,一对平薄的颧骨。 “想来问你些题,”她面对满墙辱骂视而不见,反而攒出个笑,是善意伪装,但又太脆弱。 像折断的蝴蝶浮在水面上,叫人不忍说破。“给你带了小馄饨。”她笑吟吟找话题。 这一幕时常入他梦里。 如今她照例走楼梯。周戮岳好像隔着重重岁月终于看清这脚步——只因这一次在她身后。他曾在死命忍下债主羞辱和四邻白眼的时刻,被这种脚步直劈内心,觉得只要有她,便是无以复加的归属。 而如今他们却几乎成陌生人。 宋茵停在某一级,这一处是楼中层延伸出去的圆形小露台,像法国人钟爱的那样。她靠在象牙白的旧栏杆上:“我没接电话是因为没看到。”开始解释,却并没什么歉疚的表情,仿佛不接他电话是本分,接了才是情分一样。 周戮岳压下隐隐的怒火。 “辞了就辞了,没什么的。”宋茵耸耸肩,“我做过万事不顺的准备。” “那没必要因为一个还没解释的误会离开剧组。” “我相信曾宸不至于看不出这是误会。” “就算他是故意的,你不想和他争么?” “不想。”宋茵斩钉截铁。 “我不想。”她重复。下一秒肩膀被周戮岳扳过来。眼睛对着眼睛,像一切静止般停了两秒钟。 那两秒里宋茵心里什么都没想,只是头一次觉得脑海这样空白。她多少年来如顽石压顶般的心事,没有一刻放松过的回忆,好像在周戮岳的凝视下如露如电般消弭。 再怎样拒绝,也不得不承认周戮岳终究是她在世上最信任的人。因此他做什么她都不怵。 “我不想看到你这样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周戮岳说。他讲话的时候不爱落重音,极少咬牙切齿,从来冷静。此时那句末几个词却有点颤。宋茵诧异抬头去望,才发现那双眼睛深深从夜色里望过来,仿佛盯一件罕见珍宝的神气。 她心里重重跳了两下。 “我的事情我会处理。”说出口连自己也震惊。 周戮岳扳她肩膀的手这才忽然松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