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王爷亲近些的,独有豆沙最是没架子。 连是芳闺这样稍稍能同王爷走得近些的下人,尚还要甩她们几分脸色瞧瞧呢。 “这算不得什么,你且瞧着我写,渐渐便会了。”豆沙细数手上的信纸,像是每夜疲乏着赶回家的小商贩,如数家珍地清点手上的票子。 “你说姐姐,她……总还是有些好日子的吧,你说……”豆沙研墨时,念及弄春,声调渐渐低落下去。 “兰质姐姐,总像朵鲜艳的花,不论到了何处,都是那般浓烈而娇艳的色彩,谁又能掩去呢?”小丫头直答道。 弄春是鲜艳的花么…… 闻说此言,豆沙只是垂眸笑了笑,并没多说什么,继续写她的信。 之后也不在她面前多提弄春的事了。 “糟了,写错了。”豆沙忽道,正欲揉成纸团,丢到一边。 丫头知道她是心绪繁乱,唯恐越是撕去重写,越是要再撕,届时,岂非是更糟。 她赶忙劝阻道:“姐姐不如留着,多写几封,好教兰质姐姐多看看,也可打发时间不是?” “还是你周到些,”豆沙迅疾露出几分微笑,说着便将信末几个字补好,放到一边晾干。 “我得多写些,教姐姐有多些东西看才好。”她反复念叨着。 “是了,兰质姐姐若是知晓这些,定也觉着豆沙姐姐体贴呢。”她复又劝慰道。 体贴?是二字一道出,豆沙便总仿佛想起什么。 许许多多的身影像是小时夹在书间的枫叶,有人特特翻开一页,从中拿起那片染得火红的枫叶,递给她。 自幼不算是逆来顺受之人,却也只得执着那片旁人给的枫叶,原是预备揉碎了砸在地上,却仍是放在手心,细细端详了许久。 她会举起那片枫叶,对着拂晓的阳光,哪怕明知其上已是千疮百孔。 “对了,小王爷呢,他如今还好么?”豆沙问道。 “我不在瑜爷儿跟前当差,并不知晓近况,总听说似乎又瘦了些,好像睡得也不好。”她如实应答道。 其实但凡换个人,都不当这样说,免得本就疲累的豆沙更觉着不快活。 好在豆沙并没怎样,只是淡然。 “嗯……”她沉吟道,提笔继续书写信件。 窗间撒下的光影绰绰,叶姿翩然,浮云弄天。 大抵是写得差不多了,豆沙忽地攥起发丝,比着样式。 她口中嘟囔道:“唔……你会不会编头发,我从前也向姐姐学着,只是辫子打得不好,总是歪去一边。” “我们从小就要自己编发,哪有不会的。”小丫头生得温和,添上笑容则更增几笔灿烂。 豆沙思忖一番,便道:“嗯,待会便烦请你替我编发,不必太繁杂,简略些的,便好。” “姑娘终于肯出去走走了?”丫头说着,促然直起身。 豆沙抬眼,笑着望她,“嗯,总想着,许久未曾见见阳光了,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你说呢?” “那真是大好事了,小王爷听了,定也要喜悦些。” 豆沙听过这话,并没怎样,只是淡淡道:“他迟早会知晓的,不急。” 这些时日,执瑜轻易不叨扰她,只是吃食用具一应安排着。豆沙很少见到他,却一直知晓着。 窗外依稀可见,是白执瑜的身影,他在询问她的近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