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极度的焦虑反馈在人的身上最直接的效果，就是即便只恢复了一丢丢意识，只一丢丢，整个人就会自然而然的处于一种紧绷、矛盾又混乱的状态。

就好像现在的靳栖屿。人还没完全醒，身体已经本能的把自己佝偻成紧紧一团。黑色的海水平静涌动着，她紧皱的脸庞就在海水间忽隐忽现。

“我去……不要……”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发出了摧山倒海般的惊呼，实际不过小蚊子嗡嗡嗡，身体用力一挣，一个鲤鱼打挺折腾了起来。

入眼是一望无际的昏暗，天与海苍茫无边，皆是一色深蓝如墨，肉眼难辨其分界，它们混沌纠缠着，往视线不可及处肆意蔓延。

靳栖屿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不大够用了，坐在海水里眯着眼睛愣了有一会儿——江月、秦瞻和离火鸢尾这三个名字手拉着手在她脑子里转圈圈，直把她转到头昏脑胀——难道说所谓的“忘记从前，重新开始”，不是指消除记忆，而是要把她流放到这种不毛之地吗？不愧是你啊，虐文男主！就算再拧巴，那也不至于连夜把她从群山环绕的内陆扔到“大海”中间吧……

她很不解！

顶着满头马上就要具像化的问号，抬起手拨拉了下身旁的“海水”，才确定了那只浓郁到快要液体化的黑色雾气，怪不得人几乎都泡在里面了，只些微感觉到点潮湿的意思。仙侠世界胜在富有想象力，但这一点对倒霉催的穿书者来说多少有点不够友好了。

四顾是茫茫无边的海天一色，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她，不知如何来，不知如何去。思来想去折腾半晌也没有什么破局的好思路，想要就此改名叫无语的靳栖屿只得暂时先往附近探了探脚，黑雾没过了小腿，脚下的情况完全看不清楚，只觉得坑坑洼洼、深深浅浅，叫她一时不敢妄动。

可就这么待着，每一秒都愈加叫人心里发毛，空间硕大到漫无边际，光线明暗也没有任何变化，更可怕的是，这里一丝声响也没有，静到令人发指。

煎熬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压抑不住内心虬结膨胀的恐慌，喃喃出声：“什么情况？”

低低念出这一句，整个人绷紧了全部的神经，然而这渺小的声音就像是一滴水投入了海洋，一丝涟漪都不曾激起。于是她壮着胆子又没话找话念叨了句：“这到底是哪？感情这还是个快穿？”

又顿了一会，谨小慎微终于被恐慌燎烤成为焦躁不安，她忍不住大喊出声：“到底有没有人啊，这是哪啊？快回答我啊！”

音量一声比一声大，到她叫喊的累了，都没有听到半丝回响，可见如果这里真的有空间的概念，那必定称得上一句广袤无垠。

靳栖屿喘着粗气，心里默默盘算——她也算折腾了许久，可是那些基本的生理反应，比如饥饿、疲累，自己一点也没觉出来，倒是那些自己主动搞出来的负面情绪飞速囤积，这样不好不好。

正想着，余光里似乎觉出遥远处有光线微弱变换的影子，她立马扯起脖子，在这苍茫一片中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脑袋几乎转成了个陀螺，才恍惚中锁定了不知哪个方向在看不出多远的地方一点微弱到仿佛只是臆想的明亮。

这样下去迟早得疯。她不再犹豫，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爬起来就往那里踱过去。也幸亏这深浅不一的地貌，她须得放足了精神在探脚下虚实上，虽然行动的慢了些，到底分担了情绪。

就这么在忐忑无望中走了很久很久，那引路的光线终于渐渐明亮了起来。靳栖屿赶紧把心往实处放了放，眯起眼仔细眺望。远处似乎有一个方寸之间的小岛，岛上摆着的应该是张石案，案上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