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苍茫世间。

残阳似血，映照在四围白茫茫一片中，格外触目惊心。奔到了天水池，已经可以算无路可走，靳栖屿徒劳拢了拢身上单薄破烂的衣衫，呵出的白气都恨不得立时磕碎在地上化作冰棱。

是要死了吧？

一路上她心头无数次跳出这个念头，但父亲临别时的嘱托沉甸甸的拽着她最后一丝心气，使得她兢兢业业不敢放弃。

父亲说：鸿蒙阁的传承不能就此断绝！屿儿，努力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可怎样才能保住传承不断呢？她的脑子越发沉重混沌，蜷缩成一团的四肢早已僵硬麻木，只有手掌勉力聚气，维持一点温热护住心口。

就这么徒劳无望强撑着不知多久，募地，耳畔似乎有靴子踏在积雪上的咯吱声响起。一开始，好像是妄想中的幻梦，混沌中听了一会儿，那声音竟渐渐厚重起来，真实起来……

“父亲……”靳栖屿心中升起重重热望，结冰的睫毛挣扎着撑开少许，张开嘴想要唤上一声，却只呼进一口寒气，希望只这一刹便被扑灭——父亲已被捆神锁牢牢锁住，绝望挣扎几乎断了自己的一条命，哪有路可以逃呢？即便……即便是侥幸逃生，前来寻她，哪还能脚步如此安稳……

她的脸垂着，颜色如死灰般颓败——如今这世上能登上濯缨峰的，除了自己，就只有那个人吧——那个曾跟自己山盟海誓，哄的自己忘了规矩擅自带上了濯缨峰的人，那个在天水池前甜言蜜语，骗着自己盗出鸿蒙阁镇山至宝青崖白鹿的人……

那脚步声如泰山之安，有章有法，渐渐逼近。手上拢着心口最后一丝热的气力再难为继，她全身的血泪只要这一瞬，就几乎冻瓷实了。

可能是风雪迷人心窍，也许是将死之人心有不甘，她此时竟抑制不住的升起一丝不该有的妄念——也许……不是她想的那样呢？也许真的是个误会呢！

那日他只说借用青崖白鹿了却故人执念，许久未回，可能真的只是不巧被什么耽搁了回程，只是那些时日身陷险境不能给她回应，只是撞在此时贼子起事……

脚步声愈加近了，靳栖屿用了最后力气挣着把僵住的自己生生掰过身去，事已至此，生与死总得眼睁睁看个明白，她破釜沉舟迎上脚步声。

不想这身体早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臂弯打了个滑，整个人骨碌碌在雪地上扑腾了好几圈，将脸重重摔在那人的皮靴下。

仓皇一片中被雪盲折磨的双眼猩红，甚至都不必费事举目去寻那是谁，扑面而来的熟悉剑气早已告诉了她。昔日里可以被她肆意糟践，拿来烤野味砍枯枝用的沧浪剑再不用对她收敛锋芒，瞬间就划破了她的脸颊，鲜血淋淋。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沧浪剑就悬停在她的头颅前，连带着那双靴子，始终没往后让半寸。

“呵。”

什么都明白了。

靳栖屿竭力撑住自己，大口喘息着，胸腔一瞬就被如剑芒般锋利的寒气劈裂，五脏六腑无不受创——鸿蒙阁守山大阵何至于如此不堪一击，没想到上万年基业的仙盟魁首，竟这般儿戏的断送在她这个不学无术的不肖子孙手里。讽刺的是，到头来，鸿蒙阁上下拼死挣出一条血路，却只送她这个罪人逃了出来。

说什么传承，还不是被她自己给断送了——这世间除了鸿蒙阁掌教，本不该有其他人知道如何破解濯缨峰山门法阵。

报应啊，这就是报应！

滚滚云巅之上，来人持剑更进一步：“栖屿……我……”

他竟然言语间沾着些许愧疚，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