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

“阿华兄弟，在家吗？”门外的人大力地拍了几下门，没听见回应又开口，“我来拿的东西啦？”

门外的人就是宋光华口中订了电视机的老客，许长赢本来还想争取一下，看能不能加点价把东西拿下。

现在人家正主都上门取货了，她也不好意思当面挖人家墙角。

相比起不知道底细、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许长赢，有过多次交易、上门拿货的老顾客显然等值得宋光华郑重对待。他说了声抱歉，就去给人开门去了。

许长赢也领悟到了自己在场的尴尬，她跟在宋光华后边出去，顺便趁此机会走人。从宋光华的态度，人家压根不想做自己这门生意，自己何必自找没趣。

许长赢说自己要走了，宋光华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还抱歉帮不了她。本来她也只是来碰碰运气，要是因为人家没弄到她想要的就迁怒，那就太不讲道理了，买卖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

她也笑着附和了几句客套话，推着单车准备走人的时候，却发现宋光华那个老顾客眼神总是很隐晦地瞟过自己。

他人一直站在门口同宋光华说着话，并没有走进院子里。许长赢路过他旁边的时候，发现这个人的手总是在裤腿上摩挲，看姿势就像在擦着手心里汗。

许长赢有点奇怪，一般人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手心冒汗，就算是手比较湿润的人正常情况下也不需要一直擦汗。不过千奇百怪的人都有，没准人家就是这种体质。小黑市没法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必须抓紧时间另想办法，电视机一定要搞到。

许长赢不想在此久留，但有人并不想让她就此离开。她经过院门的时候，那个老顾客侧身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疑惑地看着这人，他又没有预卜先知的技能知道自己要跟他抢电视，就算知道都没抢成难不成还要报复啊。

那人对着许长赢笑了笑，笑容有些不自然，“姑娘也是来找阿华兄弟买东西的吗？”

许长赢盯着这人看了几秒，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被拦下来时，心里没有来就冒出一种不安的感觉，心不自然地狂跳，仿佛乌云压顶随时有闪电会劈中自己。她独自生活遇到的事多了，就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跟从自己内心的感觉走让她避过了不少祸事。

许长赢笑了笑，但继续推着自行车往外走，那人完全没想到许长赢不管不顾要碾着自己过去，只好讪讪地走到一边。

“不是，我只是来找人帮忙修一下收音机而已。”

宋光华对许长赢找的借口没什么反应，同来跟他交易的陌生人之间扯一块布隐藏自己再正常不过了，毕竟谁都怕被举报。

这人见留不住她，也不再搭讪任由她推车离开。

许长赢把自行车推离宋光华的院子有几步路才准备上车，上车之际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莫名其妙拦住自己的人，听见他说。

“阿华小兄弟，帮我弄到电视机真是辛苦你了，也就是你这样的本事人才能做成大生意。”

如果这是二十一世纪，跟老板说这些场面话夸赞对方，那是稀松平常的事。可现在是六十年代，一个私下做生意是投机倒把会被拉去坐牢的年代。

心里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许长赢立刻跨坐到车鞍子上，蹬起笨重的二八大杠想走。

可惜……老天爷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宋光华自谦的话音刚落，周围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堆穿着制服的警察。

现在是五月份了，警察穿的都是夏季的“五八式”警服，上衣白色夏装藏青色，头戴白色大檐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