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
起身的动作顿住,神色微疑。 通伯赶紧过去扶着他坐起来,再顺手把搁在案上的暖手炉递过去:“世子您当心别着凉了,那可不就是世子妃嘛,当年沈家小娘子还未出生圣人就为你们指了婚,若不是后来出了这许多事情,你们.....” 通伯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浑浊眼珠转了转,又若无其事地坐在塌边烤火。 李微钰接过精巧的手炉,搁到锦褥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印雕:“婚约想来早已不作数了,况且好好的一位首辅千金,何苦嫁我一个残废。” 他拍了拍通伯的肩:“宣亲王府高墙深院,怎好耽误好人家的小娘子。” 通伯皱起眉头:“世子明年孝期一过就可举行加冠礼,承袭一品亲王爵位,无端说这些自浅的话做什么。大御医也说了,您的眼睛和双腿并非不能医治,只是您一直坚持要等到孝期结束才肯医治。” 按照上唐律令,父母孝期守三年即可,但世子却坚持要守六年。 三年为宣王府亲眷,三年为南阳郡惨死的百姓。 “婚约一事往后别再提了。” 李微钰侧过身子,窝在锦褥里的手按上发疼的膝盖骨,整个后背拱起,额间冷汗把里衣浸湿,墨发凌乱披散在榻上,他紧紧咬着牙,似要按捺不住滔天的钻骨之痛。 半响,李微钰陡然拉高锦褥,在不让他人窥视到的黑暗里,才肯发出断断续续隐忍的闷哼声。 通伯焦急又无奈,每年到雪天湿寒时节,世子几乎夜夜都是如此,一日都不得安眠。 他吩咐丫鬟喜鹊与迎春在榻边照看着,又将帷幔放下,自己疾步出去,让府上侍卫到宫里请御医。 喜鹊立在榻边,身上金贵的青色蓉锦冬袄料子极好,看着不像个丫鬟,反而有几分主子作派。 她坐到榻边,支使迎春去端些热水来。 迎春连忙应了,小跑去偏院将热水端来,又拧了一方湿帕子过去,只是近了榻,她小声道:“世子一向不喜婢女们近身的,喜鹊,咱这样万一惹恼了世子可要吃着落的。” 喜鹊接过帕子,哼了一道:“世子发了汗,若不擦拭干净,万一加重了风寒你担罪得起?” 迎春低着头,不敢忤逆喜鹊的话,走到近前掀起一方帷幔束好。 榻上拱起一团,谁也看不清锦褥下的情况,喜鹊便试探性地伸手去拽漏出来的一处褥角。 “出去,不用伺候。”被里传来一声沙哑的命令。 是疲惫的语气,却也带着不容侵犯的皇族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