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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正月,京都便迎来了一场大雪。 风雪之大,措不及防地掩盖了大将军府上本就少的可怜的喜气,灯笼被雪水浸湿,湿哒哒的坠着,就连窗上的喜字都难逃一劫。一片皑皑白雪泛着青灰色,黑云压城,整个府邸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今儿是明姝成亲的第四天。 望着这奢华的里屋,翠玉屏风光彩夺目,青花瓷宛若曼妙舞女,夜明珠熠熠生辉,通体的芙蓉色帷幔闪着细细的金光,硕大的珍珠,剔透的宝石。丫鬟们身着锦绣青衣,一个个低眉顺眼,手持着长钩,不远处的火盆燃得正旺,刺啦作响。 若不是窗边透过的风寒冷刺骨,明姝竟还觉得这是一场梦。 四日前,用完晚膳的她还在佛堂给进宫的姐妹们抄经祈福,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爹爹便匆匆把她叫到大堂。 嫁妆,婚服,不日成亲,嫁的还是那如雷贯耳的纪家。 纪家独子纪征,从小受武艺熏陶,无论做什么事都似乎异于常人,在这京城,能和他比起官衔的可说不出几个来,相貌还一等一的好,因此,纪征也算是京城贵女们的梦中郎君。 喇叭唢呐,花轿喜烛,如梦境般,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洞房花烛夜,她尤记得那纪将军面色铁青地给她挑了盖头,遣散下人,同她说: “帝王之命,涣汗大号。既已是夫妻,希望你恪守本分。” 一语惊醒梦中人。 窗外大雪纷飞,早春园却温暖如春。 婢女们把一盘盘精致的点心摆到桌上,又换了壶热茶,清新的茶香弥漫,混着梨香,舒服得明姝眯着眼睛,仿佛要忘却压抑已久的烦心事。 翠竹身为陪嫁丫鬟,自幼伴在明姝左右,一双杏眸郁郁,一想到昨个主子回门的糟心事,便又眉头紧皱起来,忍不住开口: “小姐,奴婢真是越想越来气……。” 明姝不用猜都知道,是昨日回门吃瘪的事儿。一大清早,纪征收了急报,交代都没交代一声,便赶去了军营,留明姝一个人回明府,还未到时,明府又来了消息,说是天气寒凉,明府上下去了扬州的庄子,礼品送到府上,姝姐儿不必回来了。 明姝是明家唯一一个庶出的孩子,上有有三位嫡兄和一位嫡姐压着,在府里爹不疼娘不爱,一直举步维艰。 不仅是回门的事,明府大小姐明苑也不是个老实的,还在背后带头议论起明姝来,现如今,明姝的一言一行,都得再三思索,才能说出嘴去。 街上人来人往,大多也都猜出这是纪家新娘子回门的马车,见这马车停了许久,议论声从无到有,最后传遍了整个京城。 明姝心里气急,去扬州是什么意思?这光要礼品又是什么意思?从前在家里,跌面子便跌了,可如今是在外面。到最后,连礼也没送,便回了将军府。 翠竹年纪小,骂骂咧咧了整段路程。 要说这将军府的好处,极大一点,也就是主子少,不受人非议。 纪府子嗣单薄,这辈也就纪征一根独苗,加上明姝,府中上下也就才三位主子,也没什么勾心斗角,老夫人又常年在外礼佛,这次孙儿娶妻都没回来看一眼,这么算下来,偌大的将军府只有她和纪征两人。 原本,以她的身份,饶是做梦,也远远配不上纪征的。 自大杨建国以来,纪家便是顶顶尊贵的官宦之家,大公子纪征十二岁便随军出征,小将军的名号京城谁人不知?若不是当今纪家家主战死,又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