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箭
魏莘任由着人伺候用早膳,一口豆羹入口,眉毛不自觉皱起,忽而问了一句:“下人们可都告假出府去了?” 竹音走过来,为她往羹里添了半勺花蜜,思索着回话:“都出去了,家近的自然没有不回去的道理,家远的也图着出府耍耍,约摸就剩下几人还没来寻我了。” 魏莘眉眼一动:“莫不是有余玉?” 竹音想也没想,笃定地答:“确实。” 余玉身份特殊,乃是当朝宁远将军相托,对她的印象自然是十分深刻。 “……也不知她究竟是何来路,”沁甜的花香蜜意在唇舌绽开,魏莘心下悠悠考量着,“她既不欢喜市中烟火,那便点了她随行吧。” “你走一趟,去知会了她。” 竹音略有意外,却并无不愿:“喏。” …… 这一路上,只能说是安逸得很。 毕竟连一星人影儿也未曾见,更甭提住户人烟,不知道的还当这不是去什么闻名遐迩,香火鼎盛的宁隐寺,而是去荒郊野岭里头发殡呢,当真是安逸得很。 余玉过得却不甚安逸。 这路途实在太过遥远了,她又从未随行过贵人的仪仗,加上山路多沙石,十分难走,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觉得这脚跟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余玉闷闷低头走路,神色恹恹地跟在马车后三步远的距离,自然未曾发觉前方马车的窗帘微微拂开,一双眼睛堪堪显露出来。 竹音罢手,回头道:“王妃。” 魏莘闲闲倚身在软枕上,正在闭目假寐,虽说姿态悠闲,失了庄重,却并未因此生出半丝媚态,只是平白慵懒些罢了,她脸上神情淡淡,皓腕轻抬:“去,唤她来。 马车一轻,是竹音下了马车。 不过片刻,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魏莘不禁蹙了眉尖,觉得不妥,又料是余玉登车,只当她不熟悉这等贵族车驾,动作不甚麻利,然而将将睁眼,车中无人,脚腕上却觉出异样的收紧之感。 并不寒凉,但却刺骨。 魏莘心下一瞬明了,却不敢轻举妄动,骤然惊吓之下,居然到了难以出声求救这一步。 斜里忽然传来一道清亮女声:“王妃娘娘?” 魏莘顿时惊醒一般,抬手一够,去掀那窗后的垂帘。 垂帘极大幅度地被人掀开,余玉与魏莘二人四目相对。 余玉行走江湖的时间委实不算长,没练出腿脚上的好功夫,却最善察言观色,当下见魏莘面露难色,唇上血色不足,脑中灵光一闪,她没再顾着身后的竹音,脚步轻灵飞快,几乎是一步蹬上了车辕,只见她两手一扒帘子,身形便钻入车中。 竹音看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反应了一会儿才道:“你……你怎能如此不知礼数……” 话音未落,方才被魏莘放下的垂帘倏而一动,紧接着,一条细细长长的,约摸拇指粗的东西被人抛了出来,正是当着竹音的面飞出去,将她接下来要说的花尽数堵了回去。 竹音离得最近,自是看清了那是何物,慌忙揪着车夫叫嚷起来:“停车停车!这里有蛇!” 随行一众奴闻言皆是大乱,刚刚已有不少人见过了自瑞王妃车驾中抛出来的蛇,一时乱作一团。 乱中生乱,四下竹林幽深茂密,是以也无人发觉林中一处平平无奇,兴许是哪次暴雨冲刷而堆成的土坡之上,有幽幽寒芒一点。 下一刻,不过眨眼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