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等席萌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模样。 她和十几名岁数相仿的孩子们坐在一辆敞顶卡车上,衣衫规整如初。他们共十一人,都没有任何束缚,年龄在十六到二十出头之间,就她一个姑娘。 后面还隐约跟着一辆,四名打手持枪各站在卡车的两端,车子正地沿着坑坑洼洼的土路穿过大片人迹罕至的热带雨林,路旁的树丛模糊成团团黑影,在夜风中恣意地摇晃,发出阵阵沙沙之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蹑手蹑脚地靠近,令人毛骨悚然,心生惧意。 卡车摇晃如洗衣机的滚筒,每晃一下,大家都能从车头滚到车尾。席萌的胃也跟着翻江倒海,她在打手面无表情地凝视下趴在栏杆上干呕—— 距离上一顿饭已过了大半天,此时胃里只剩酸液在孜孜不倦地侵蚀着她的勇气。 好在过了不久,卡车司机就用缅甸语嘀咕了一个发音,两辆车依次停在茫茫黑夜中,紧接着二三十个孩子在打手们的木仑口下跳下车,被推搡着排成一列。 这里已经是真正的深山了,打手们训练有素地打起狼眼手电,好几束光在黑暗中穿梭,映出他们脚下赫然是一片黑不见底的断崖,从光速穿透的距离推测起码有四五层楼深,像是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散发出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队伍里猛然骚动起来,一男孩用缅甸语骂了句脏话,转头冲进树林里,席萌通过半年的语言训练,勉强分辨出了几节发音,还没等她被车晃散的大脑重新聚集在一起,就听见一声枪响,那男孩在半明半暗的树阴中踉跄着,随即就脸朝下的扑倒在地上,在抽搐几下后便再无动静,只有鲜血在汩汩流淌,又很快被泥土吞食。 打手的面部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继续将子弹上膛。 孩子们不敢再动了,只能别无选择的跟着领头来到崖边,一截绳梯在手电光里弱不禁风的晃着,尾端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活像通往十八层地狱的不归路。 等席萌腿脚发软的落地,转身抬头看去—— 一处天然的盆地里,一幢客家土楼似的巨大的圆环状建筑拔地而起,约四层高,以钢筋为主,外部全包裹在银灰色铁皮下。周围寸草不生,一串串大号的节能灯将谷地照得犹如白昼。 她双手扶膝,喘着粗气,打量着和她一样被拐骗进来的孩子们,视线从一张张被灯光照得白里透青的陌生面孔中掠过。他们不论是谁,眼底都还残留着惊恐。 好在那个和她一起上船的男孩子不在这里,应该是被警方救走了吧。她微微松了口气。 镂空的铁门打开,席萌和剩下的二十个人一起边走边抬头打量这空旷的灰色地狱—— 中心广场目测有两个篮球场大,一楼走廊的灯在昏暗里画出规律的圆圈。平整的水泥地上,一台台一人高的电风扇向宽广的黑暗深处延伸,犹如矗立在鬼蜮的怪人。 房宇顶部被一巨大的塑料半透明雨棚罩着,用来勉强阻挡热带地区的暴雨和紫外线,星空在头顶离他们看上去那么近,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四层楼沉默地俯瞰着他们,三层密密麻麻的小房间如同鸽笼般工整,从第二层开始,每层都大约有两百来个房间用白色的油漆由阿拉伯数宇1一直标到444,几扇大门不规律的分布在一楼的走廊上,门上还各自挂着大锁。 建筑几乎被平均如时钟般分为十二条楼道,每层狭窄的走廊上每隔十几步就用绳子挂着一支节能灯,散发着单调的冷光,第三层往上是一条非常宽敞的走廊,几百根钢筋撑起顶端的铁皮。上述景观可以简单明了的概括为八个字:死气沉沉